秦川的声音,很轻,却很肯定。
“我记得一些事。”
“一些……很具体的,很烦人的事。”
林一的心跳,开始加速。
“比如,”秦川看着她,一字一顿地说,“我好像,欠你一顿烧烤。”
林一没有说话。
“还弄丢了你一支笔。”
他的眼神,像一把手术刀,试图剖开她平静的伪装。
“一支很重要的笔。”
“派克金笔。”林一接话,声音平稳得像在念一份案宗,“我父亲的。”
“对。”秦川像是确认了什么,整个人放松下来,重新靠回枕头里。
“我就说,脑子里怎么老有个声音在骂我混蛋。”
他自嘲地笑了笑。
“原来是你装的复读机。”
锚,稳住了。
那个关于“债”的故事,成功地植入了他的认知里。
他不再是那个被“故事”啃食的空白,他是一个欠了林一东西的,具体的,有身份的“人”。
“所以,”林一站起身,“等你好了,去给我买一支一模一样的回来。”
“遵命,林警官。”秦川有气无力地抬了抬手,像是在行一个不伦不类的礼。
“还有那顿烧烤,也不能少。”
“知道了知道了。”他烦躁地挥挥手,“账单我记下了,高利贷都没你这么催的。”
就在这时,病房的门被推开。
一个年轻的护士走了进来,准备给秦川换药。
她看到林一,愣了一下,有些紧张地点了点头。
“那个……”护士一边熟练地拆着旧的绷带,一边小声地对另一个等在门口的同事抱怨。
“307房那个病人,又闹起来了。”
“怎么了?”门口的同事探头进来问。
“还是老样子,在墙上画圈,嘴里念叨着什么‘影子被偷走了’。刚才还把床头灯给砸了,说灯光下面,每个人都有影子,就他没有,不公平。”
“真邪门,要不要给他打镇定剂?”
“打了,没用。跟喝水似的。精神科的医生也来看过了,查不出问题。”
两个护士交谈着,离开了病房。
房间里,再次陷入了安静。
但空气中的某些东西,不一样了。
林一能感觉到,一种熟悉的,冰冷的“违和感”,像水渍一样,从墙角渗了出来。
她下意识地摸了摸口袋里的那块碎片。
那块金属,变得冰凉刺骨。
不是物理上的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