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作俑者丝毫不觉得自己的行为有问题,面无表情地站着,任由宋渡雪把手指伸进她嘴里,末了还吧唧嘴,仿佛很遗憾没能把大蛾子咽下去。
宋渡雪想教训她两句,又知道她压根听不懂,面面相觑半晌,扶额叹息:“你到底有什么执念,怎么什么都想往嘴里放……啧,人好像越来越多了,快走快走,赶紧把她带回去,太丢人了。”
经过河神庙一遭,好消息是,刘婵儿似乎找回了些身为人类的记忆,勉强可以站着走路,不会满地乱爬了。坏消息则是,许多属于人类的不良品行也随之苏醒,比如说好奇,比如说贪吃,比如说不服管教。
宋渡雪第四次掰开她的嘴时,终于意识到不对劲,拧起眉头质问:“等会儿,你是不是故意的?”
刘婵儿目光涣散地跟他大眼瞪小眼,以不变应万变。
“……”
宋渡雪深吸一口气,捏了捏眉心:“算了,不能乱吃东西,知道吗?凡人不会见什么都吃,所以你也不能,要吃也得避着人吃,不能叫人发现。”
刘婵儿眨了眨眼,不知道是听懂了还是没听懂。
朱慕旁观了一路试图跟灵偶讲道理的宋大公子,事不关己地问:“你们打算拿她怎么办?”
朱英也还没有主意,无奈道:“她好像挺想跟着我们,先留在身边吧,往后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地方让她去。”
自从离开白苇村,别说逃跑,刘婵儿俨然已经变成了几人的跟屁虫,走哪去都不用喊,不让她跟着还得发脾气。
“还有件事没弄清。”
宋渡雪口头说服无果,因材施教地选择了武力制服,抓着刘婵儿的手腕走过来,以防她乱捡东西吃。
“她为什么会被炼成灵偶?刘瘸子既没有财也没有权,怎么请到的偃师?以我对他们的了解,这些人绝不可能突然发善心,刘瘸子到底拿了什么跟他们换……”
他沉吟片刻,摇了摇头:“恕我直言,我想不出来。”
一个又老又穷的瘸子,放在凡人里都没几个人正眼看,更别说在修士中。哪怕把他整个人拆了按斤卖,都不够叫偃师刻一个铭文的。
“可想要查一个失踪在六年前的凡人的行踪,太难了,”朱英头疼地叹了口气,“更别说木头还算出他极可能已经死了,两头都没有线索,从哪下手?”
宋渡雪却说:“说难也难,说容易也容易。正因为他是个凡人,离开家乡后能去的地方很有限,无非就是投奔亲友,进城谋事,或四处流浪。前一种可以直接不谈,他若是有高枝可攀,也不至于被欺负成这样,后一种基本也能不计,一个行动不便的瘸子离家流浪,只能当乞丐,成不了事。”
“所以他极可能是进了城,而且在城中遇见了机缘。”朱英若有所思道:“附近最大的城……”
“就是毫州。”宋渡雪答道。
朱英恍然大悟:“怪不得你要问郭刺史毫州近六年间有没有发生什么不寻常的事。”又问:“但我们只是途径此地,恐怕待不了几天,够查清楚吗?”
“本就是顺手一查,查不清楚就算了。”宋渡雪话锋一转,无所谓地耸耸肩,“偃师虽不是什么好人,但也不算真的魔道,不会太丧心病——喂!”
就在众人眼皮子底下,刘婵儿的肩头飞快地爬上一道白影,她顺势转过脑袋,“啊呜”一口张嘴咬住,生怕有人来抢似的,嚼也不嚼,脖子一伸使劲咽了。
宋渡雪气得七窍生烟,一把掐住她的腮帮子:“吐出来!”可是咽都咽了,哪还有东西可吐?
惨白的断手大蜘蛛似的趴在女孩肩上,洋洋得意地来回敲着指甲盖,好像在说——抓住我又如何,看,我还有一只手。
几人已经进了刺史府,倒不怕被人看见,只是把两个路过的婢女吓得两股战战,提起水桶撒开腿鸭子似的跑了。
朱英看宋大公子在熊孩子身上接连惨败,心中好笑,插手将二人分开,劝架道:“行了,你跟她生什么气。”又转头叮嘱了刘婵儿一句:“在熟人面前玩玩可以,不准出去吓唬人。”
她一剑把河神像斩首的余威犹在,一开口刘婵儿就老实了,断手乖乖爬下胳膊,钻进袖子里藏起来。
三人路过中庭,恰好撞见陈清晏与关之洲在庭中石台上对弈,陈清晏正捏着颗白子冥思苦想,瞧见他们,高兴地招呼道:“哥哥姐姐辛苦了,事情都办完了吗?”
朱慕一看见棋盘就走不动道,哪怕下棋的是村口大爷也得凑上去瞧两眼,脚步一转就往庭中拐去。
“差不多吧。”宋渡雪也饶有兴趣地走上前:“你在和关先生下棋?胜负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