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在昨夜想困住桑宁的意识却失败之后,她已经根本不能拿桑宁怎么样了。
这让眼前的幽灵身上的暴戾凶狠全都一扫而空,看着她桑宁有种奇怪的感觉,就好像曾经她是那么害怕她,现在却感觉到了她的……弱小。
像是感应到了桑宁的想法似的,幽灵女孩阴森森地笑了笑,身上的暴戾虽然平息了,一双眼睛却依然还是血红的,“你以为我现在不能把你怎么样了吗?躯体我虽然抢不过你,但是如果把所有的力量都集中在一只手的话——”
幽灵抬起右手的那一刻她全身都越发透明,只有右手和小臂变得清晰起来,桑宁竟然发觉自己的右手也跟着抬了起来,随着她的动作伸向一旁的房门,用力往上一撞把那条门缝给推开——
她在笑,瞪大的血红双眼里没有一丝笑意,只有嘴角向上咧开——“如果你死了,我是不是就自由了?”
她的声音还未在脑中消失,旁边的房门已经一把被拉开,景偃大师的人偶出现在门口,低头看向蹲在墙边的桑宁——
“——没想到你居然还能动。”
女孩的幽灵消失了,只留下桑宁抬头面对着人形的景偃大师。
她腾地站起来,身体失调性地踉跄了一下,只能扶墙站住,“——你是,景偃大师?”
桑宁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有那么一瞬间他的表情虽然没有变,手却像是想要藏起来。但那个细微的动作只是反射性的,他随即就意识到并无必要。
人已经抓来了,还有什么可避讳的?
“你不是都看到了吗?”
几步远之处就是放着他真正身体的房间,桑宁既然出来了,怎么可能没看到?
桑宁干笑着,“大师你有这种爱好啊……其实这也不错,人偶的身体干活不累嘛,挺好的……那,我还是不打扰大师工作了,不如我先回去……”
景偃大师突然一把抓住她拎到眼前,眼中仿佛压抑而又闪烁着的隐隐光芒——“别装傻,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也是附身在人偶身上的吗?我跟人偶打了半辈子交道,哪怕只是闻一下都能知道人偶的材质和年份——你甚至根本不是仿真人形,只是个中古的手工人偶,究竟是怎么做到跟活人一模一样的?”
☆、第九课时
这里的原称是X县会馆;于几年前转为会员制之后改名为人形会馆;他们的俱乐部也称为人形会。会员不是权贵就是富商,轻易难以入会。
在看蔡媛美那本流通极少只在特殊渠道宣传的宣传册时桑宁还曾经很奇怪;这些事业有成的大叔大婶们对人偶的爱好还真是不一般。
事到如今她终于有些明白了这个不一般的俱乐部究竟是在爱好些什么,今天早晨那道窥视探究的目光又是为什么。
她被景偃大师那只铁钳似的球形关节手抓着;挣也挣脱不开——
“我就知道华玉龙入会一定有什么特殊目的;入会至今连面也不露,就只不声不响的跟人讨论人偶对于深层的秘密连碰也不碰——原来他早就掌握了移魂附身的方法!虽然我早就听说有的秘术可以让附身之后的人偶看起来跟真人一样;但没想到居然可以做到这种地步!”
景偃大师的目光在她身上探究打量着;比今早的窥视更犀利,简直就像一把锐利冰冷的解剖刀。
“他既然已经掌握了秘法,还派你来是想干什么?想从我这里窥探些什么??”
他把桑宁又拉得近了些,桑宁挣不开自己的手,只能想办法搪塞——“大师你想多了,我真的只是来参观的什么都不知道,华先生他只是要买几个娃娃没有其他目的——大师你为什么要执着这种东西,有自己真正的身体不是就很好了吗,什么都比不上自己的身体啊!”
——桑宁只是无奈,她自己也不想这样来来回回的更换身体,跟个试验品似的体验着不同躯壳带来的方便和不便。
她根本不知道自己真正的肉身究竟在哪里,怎么了,才无奈的接受了这样的现实。
可是景偃大师的肉身就在对面的屋子里不是吗?
然而景偃大师的神情越发激动,那只比人类身体力气更大的球形关节机括手也攥得更紧,桑宁的手腕顿时传来仿佛骨头要被捏碎似的疼痛。
“——你懂什么?你只是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能懂得生存在上了年纪疾病缠身的身体里的痛苦和无奈吗?我是个人偶工匠,就算入了赘当了这个会馆的馆主,对会馆的价值也只有我的手艺和技术!可是老天为什么这么不公平,只是一个痛风,只是一个要不了命的痛风,我却每天都得生活在痛苦中根本连工具都拿不稳!这样下去我的人生还有什么价值?
还有那些人形会的会员,你该看看他们一个个坐拥百万资产却一身老年病缠身无福消受的样子!再看看年轻的你们,活得多么自在!我们只是老了,老天就要这样不公平的对待我们吗?”
“才,才不是不公平……”
桑宁居然不知哪儿来的胆子忍着痛也要抗议,“你们只是上了年纪,但是你们也年轻过,我们迟早也会老!谁都一样要经历一遍的啊,生病也是没有办法,人活着谁不生病啊!凭,凭什么要为我们将来一样要经历的事情嫉妒我们现在的生活……”
景偃大师的瞳孔骤然一缩,狠狠一扯桑宁向最初她醒来时那间屋子走去,“没关系,反正现在我已经找到摆脱这个命运的方法了!这还多亏我那个周游各国的岳父大人,当我注意到他早年一直在欧洲学习制作技艺,晚年却总是在东南亚那些国家徘徊,我就开始探究他在那些没有技术的地方究竟都在研究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