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陵的东南角,建造着两排石屋,平日里都住着守灵的奴才,如今贺启暄和慕嫣然要留在此处,守灵的一众奴才,便收拾好了后排一间稍大的石屋给他们住。
天色渐暗,永成帝深深的看了自己的陵寝一眼,带着前来出丧的仪仗,回宫去了。
贺启暄和慕嫣然用了些简单的膳食,携手到了陵寝前。
偌大的帝陵,此刻悄无声息,若是只身一人在此,必定心生惧意,可想到里面躺着的是宛贵妃,慕嫣然便没那么害怕了,仿佛如宛贵妃当日所言一般,无论她身在何处,一定会守护着贺启暄和自己。
母妃的一笑一颦在面前闪现,贺启暄的脸上,掺杂着或伤心或坚毅的表情,话语中,也不自禁的带出了一丝坚定:“母妃,前十八年,是您护着儿子,如今,您虽去了,儿子一定会好好的守护您,儿子会查出真凶,为您报仇。”
听着贺启暄的话,慕嫣然的心里,铺天盖地的感伤。
若是宛贵妃没有中毒,如今,她定然还抱着珠儿逗她笑,一家人,和和美美的围坐在梨树下纳凉,这样的日子,该有多好?
可一切的美好,都已成昨日之事,此刻,只剩她一人孤寂的躺在帝陵中。
“无论是谁,我绝不会放过她们,待我查出真凶,我一定让她生不如死,母妃所受之苦痛,我定要她十倍百倍的偿还。”
陵寝前的墓碑上,刻着“大梁永成淑敬皇后文素心”十一个大字,贺启暄直直的盯着宛贵妃的名讳,厉声说着,一旁的慕嫣然,伸出手牵着他激动的有些颤抖的双手柔声说道:“那人既能无声无息的下毒这么多年,可见是有手段的,咱们切不可莽撞行事,一切,都要徐徐图之,你别心急,好吗?”
想着慕嫣然说的话也有道理,贺启暄点了点头,心里,却愈发难过起来。
夜色渐暗,天边,已闪烁出了璀璨的星辰,帝陵前,两个孤寂的人影,如同石像一般,屹立在那儿好久。
宫里的一间暗室内,梳妆镜前的女子,一脸满足的笑意:“这一把火,却烧的极好,倒让本宫省了不少心。”
随即,那女子看着跪在身前的奴才确认一般的追问道:“你们没留下什么线索吧?”
眉间的迟疑一闪而过,那奴才摇头答道:“主子有令,奴才谨慎至极,绝不会有任何一点蛛丝马迹。”
点了点头,那女子唇角微弯,目光深邃的看向窗外。
漆黑的苍穹,只看得到闪烁的星光,人间的一切黑暗与丑恶,尽数被天空的寂寥,所掩盖。
第344章陷阱
在帝陵住了三日,惦记着还在宫里的孩子,慕嫣然在宛贵妃的墓碑前陪她说了会儿话,又千叮万嘱的唠叨了贺启暄一番,才恋恋不舍的坐上马车回了宫里。
一进瑞安宫,便听见了珠儿哇哇大哭的声音,还没见到孩子,慕嫣然的眼眶便泛起了一抹温热,眼泪险些没止住。
疾步迈进内殿,乳母正抱着珠儿来回的走动着,一边还轻柔的拍着她的后背,可珠儿仍旧哭的声嘶力竭的,慕嫣然简单的净了脸和手,从乳母怀里接过珠儿柔声哄起来,果然,没一会儿,珠儿便停住了哭泣,一下一下的抽噎着,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而沁着泪意的眼睛,仿若沾着露水的黑葡萄,慕嫣然只看了一下,便觉得满心的柔软。
才一个多月的孩子,竟识得哪个是母亲的怀抱,慕嫣然万分感慨,看着珠儿哭的红通通的小脸,慕嫣然心内酸甜参半,决定日后绝不远离孩子一步,不让她受一丁点儿委屈。
宛贵妃逝去,贺启暄又不在宫里,慕嫣然顿时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再也不能像从前一般觉得天塌下来会有人给她撑着了,为了孩子,为了她和贺启暄的将来,慕嫣然打定主意,要比从前更加谨慎小心才是。
宛贵妃那般小心谨慎,在宫里二十余来,竟都被人下了毒,还有不孕药,更莫说是自己这般不讨太后欢喜的人了,今后,决不能再莽撞行事了。
如是想着,除了每隔几日要去毓秀宫和永寿宫给皇后和太后请安,慕嫣然是极少踏出瑞安宫的宫门了,唯恐一出门就有飞来横祸。
日子过的安静而又忐忑,每日里,种种花,逗逗珠儿,再就是抄抄为宛贵妃祈福,慕嫣然的心境,也比从前豁然开朗了几分,但愿,到了中所说的那个西方极乐世界,宛贵妃的日子,能过的舒心些。
后宫的日子,渐渐的恢复如常了,除了永成帝夜夜批阅奏章极晚,都歇在乾安殿以外,其它,倒是与宛贵妃在时没什么不同。
永寿宫里,太后用了午膳,坐在铺了玉席的床榻边休憩,挥退了身边伺候着的宫婢,太后看向站在身侧的苏掌事沉声问道:“听说皇帝这些日子都未去后宫?”
点了点头,苏掌事轻声答道:“自淑敬皇后病后,皇上就再未在后宫各主子处歇过了,如今算来,已经有小半年了。”
怒容顿现,太后将掀开的茶盖重重的落回茶碗上,一边厉声说道:“一个狐媚子罢了,他想做什么?”
粗穿着气,太后一脸怨怪的说道:“为了那个女人,他一而再再而三的罔顾与哀家的母子情分,如今,事事遂了他的心意,他还想怎样?他要那女人有皇后的尊荣,哀家允了,他要让那女人葬在帝陵,哀家也妥协了。可最后呢,哀家不但没落了好,反而让他威胁了几句,着实欺人太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