淳于越说道,“赵诚此言,乃是以术害道的诡辩!”
“仁之所至,视人如己。今问‘救一与救五’,是将人命视为筹码,以多寡定取舍,此乃商贾计利之心,非圣贤体仁之道……”
嬴政又问道,“圣贤之道如何解不出车舆论这样一个小问题?”
淳于越一滞,气得说不出话来。
周青臣继续顶上,“《论语》曰‘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若此难题加诸辩者自身。
一为其亲,五为他人,其亦能坦然‘弃亲救五’乎?
以虚设之问求绝对之答,是离人情而空谈术,非君子所尚。”
嬴政继续问道,“若非虚设,真遇到此事,君子该救哪一方?”
周青臣张了张嘴,好似被扼住了喉咙。
另有儒生更换角度,想要表达多日来思考所得,结果都被嬴政一问败退。
嬴政以此一问舌战群儒占尽上风,把群儒气得口齿都不伶俐了。
群儒博学,往日辩论,都是引经据典,哪打过这么憋屈的仗?
偏偏这个问题,与儒学是先天的敌对。
只是问出来,就相当于按住了他们的脖子堵住他们的嘴。
偏偏又是无解。
导致他们一个个满腹经纶说不出一点来,气得几乎脑溢血。
而嬴政却是一阵身心舒爽。
面对这些腐儒,他还没打过这么轻松的嘴仗。
赵诚是个好孩子啊。
群儒有理也说不清,一个个讷讷无言,苦思冥想如何阻止扶苏跟随赵诚。
而嬴政则是问扶苏,“扶苏,此问已有几日了,你有何想法?”
扶苏似乎仍处于困惑之中,不过此时却显得沉稳多了。
小小的如玉公子立在殿下,困惑中努力梳理思绪。
“王父,扶苏所学,不能答此问,而此问也并非完全虚设,人生于世,总会面临太多抉择。”
“但扶苏以为,仁义之道亦无错处,错在用他去做什么,大良造所言不虚,君子不器,不可以仁义捆缚自己,亦不可以仁义器国。”
“故,扶苏愿随大良造治军,以实事印证多年所学。”
“扶苏想去看看,吾之仁义,该用在何处,大良造所作所为,究竟是善还是恶……”
嬴政露出欣慰的笑容来。
这死脑筋总算是有救了……
他大手一挥,“去吧。”
扶苏行礼告退,在群儒痛心疾首的呼喝挽留声中,头也不回的往赵诚宅邸而去。
淳于越气的快要吐血。
“该死的血屠!!”
“误我国本!!”
“这乱臣贼子!恃权而骄,行险而侥幸,岂不闻‘多行不义必自毙’?
若吾寻得足下构陷忠良、紊乱朝纲之马脚,定当联合同僚,奏请陛下明正典刑!”
“彼时纵足下有千般诡辩,万贯家财,亦难赎‘蠹政害民’之罪!”
“勿谓言之不预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