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面客迈开脚步,靴子踩在混合着血水的泥泞地面上,发出轻微却令人心悸的“啪嗒”声。
他走到包袱前,并未弯腰去捡。只见他左手在腰间一个毫不起眼的皮质囊袋上轻轻一拂。
嗤嗤嗤!
又是几道细微的破空声!数枚比绣花针略粗、闪烁着幽蓝光泽的细小钢针,精准无比地射向那几个油布包袱的系扣处。
第一章惊鸿血雨夜
钢针甫一接触系扣的麻绳,立刻爆开一团微不可察的淡黄色烟雾,带着刺鼻的硫磺和硝石气息。
那坚韧的麻绳如同被无形的火焰灼烧,瞬间焦黑、断裂!
油布散开,露出里面暗红色的、砂砾般的物质。一股更加浓郁刺鼻的硫磺和金属混合的气味弥漫开来。
鬼面客面具后的目光似乎毫无波澜。他并未停留,也根本不在意那些暴露出来的“火云砂”,更无视了角落里那个断了腿、哀嚎不止的家兵。
仿佛完成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他转身,径直朝着客栈那破碎的大门走去。
玄黑色的身影再次融入门外无边无际的黑暗和暴雨之中,如同来时一般突兀,消失得无影无踪。
直到那冰冷、死亡的气息彻底被门外的风雨卷走,大堂里凝固的空气才仿佛重新开始流动。
“呕——!”
不知是谁先忍不住,弯腰剧烈地呕吐起来。
这像是一个开关,瞬间引发了连锁反应。呕吐声、劫后余生的哭泣声、牙齿打颤的咯咯声、还有那断腿家兵越来越微弱的**,交织在一起,充满了这刚刚经历过血腥屠戮的空间。
空气中浓重的血腥味、呕吐物的酸腐味、火云砂的刺鼻味混杂在一起,令人作呕。
角落里,一个吓得几乎瘫软的老账房,哆嗦着手指,指着鬼面客消失的方向,
又指了指地上散开的暗红色砂砾,嘴唇翕动,发出梦呓般的声音:“鬼…鬼面客…火…火云砂…慕容将军…完了…都完了…”
没有人理会他。幸存者们只想尽快逃离这个地狱般的地方。
……
暴雨似乎永无止境。
镇远将军府,慕容府邸。即使在这狂暴的雨夜,府邸深处的一座精舍内依旧灯火通明。描金绘彩的琉璃宫灯散发出柔和却明亮的光线,驱散了窗外的黑暗。
然而,这富丽堂皇的光影下,气氛却压抑得令人窒息。
精舍中央,铺着昂贵波斯地毯的地面上,跪着一个女子。
苏映雪。
曾经名动京华、艳压群芳的苏家明珠,此刻却像一尊即将碎裂的白瓷人偶。
她身上那件曾经象征她尊贵身份的云锦宫装,此刻沾染了星星点点的酒渍,衣襟甚至被撕裂了一道口子,露出里面一小片刺目的、带着淤痕的雪白肌肤。
一头本该如墨如瀑的青丝,此刻竟呈现出一种令人心悸的、毫无光泽的枯槁霜白,如同深秋荒野上被寒霜打过的衰草,凌乱地披散在肩头和背后。
几缕白发黏在她苍白得近乎透明的脸颊上,更添几分凄楚。
她低垂着头,纤瘦的身体在宽大的宫装下微微颤抖,如同风中的残烛。
双手死死地攥着裙摆,指节因为用力而泛出青白色。
在她面前,铺着锦绣桌围的紫檀木圆桌旁,坐着一个身着华贵锦袍的年轻男子。慕容烈。
他面容英俊,甚至带着几分世家公子特有的儒雅,但那双微微上挑的丹凤眼中,此刻却翻滚着毫不掩饰的暴戾、阴鸷和一种近乎残忍的兴奋。
他一只脚随意地踏在苏映雪身旁一个打翻的鎏金酒壶上,昂贵的酒液正缓缓洇湿了价值不菲的地毯。
另一只手把玩着一只同样质地的酒杯,杯中殷红如血的葡萄酒轻轻晃动着。
“啧,映雪妹妹,”慕容烈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毒蛇吐信般的冰冷和黏腻,清晰地穿透雨声,“你这又是何苦呢?本公子让你喝杯酒,那是看得起你。怎么?还当自己是那个高高在上的苏家大小姐?萧家准少奶奶?”
他刻意加重了“萧家”两个字,满意地看到苏映雪的身体猛地一颤,攥着裙摆的手指更紧了几分。
慕容烈站起身,踱步到苏映雪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