姥姥被他的动静吵醒了,眯着眼回过头,对李见珩笑笑:“怎么这么早?”
李见珩从来不说实话:“下课早。”
姥姥看着他坐到自己身边,伸过手,拍拍李见珩的手腕:“瘦了。”
李见珩低着头:“哪有?我们学校土豆烧肉可好吃了,我还胖了两斤。”
姥姥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半晌,把头扭回去。
窗外正是一轮夕阳缓缓落下。它奔跑着,朝山的那头飞去。夕阳余晖由窗口入射,柔和地落在她脸上,勾勒她脸上一圈绒毛。姥姥看了一会儿,轻声说:“你没去上学,对不对?”
李见珩手里正开着饭盒,闻言动作顿了顿。他没有回答,只说:“今天炒了豆角,比较烂糊,你可以多吃一点。”
姥姥叹了口气。
她慢慢地让李见珩喂她吃完了,见李见珩要走,才说:“我让你舅舅过来吧。你回去上学。”
李见珩装聋作哑,姥姥又说:“你听见没有?”
“没有,您说什么?”李见珩把饭盒一收,沉着脸准备离开病房。
“李见珩!你这孩子……”
李见珩猛地打断她:“您叫他回来干什么?家里太姥不还得有人照顾?那我舅妈的……”
“你还管人家?你去照照镜子。”姥姥亦抬高音调,“你知道你现在看着多吓人?”
“我没事儿,别跟我舅——”
“什么你没事儿!”姥姥猛地回头,冲他大喊。
段澜刚走到病房门口,就被这声控诉吓住了。他一时不敢推门进去,听见屋里传来说话声:
“您跟我喊也没用,”李见珩说,“我已经打定主意了。”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倔呢?你把自己弄成这样,你以为姥姥心里舒服吗?你觉得我躺在这里,晚上睡得踏实吗?”
“我去上学了,我坐在教室里,我心里就踏实吗?!”李见珩也抬高八个声调。
眼瞧着两人就要吵起来了,段澜推门而入,说话声便戛然而止。
一老一少,各自扭开头,谁也不看谁,像是打定了主意不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