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世上哪个人乐意把自己家里的烦心事摆给他人看呢?尤其是摆在近似亲友的段澜面前,只是给旁人徒增烦恼罢了。
段澜也不提方才这场争吵,只装没听见:“姥姥。”
姥姥哎了一声。
段澜又笑笑:“我带了点东西看看您。”说罢,他将手里提的水果、补品、牛奶都放到桌上,并径直无视了姥姥嘴里“又买这么多东西做什么”的叨叨。
简单客套了几句,段澜就说要走了。
走之前,他拽住李见珩的手腕,轻轻叹了口气:“走吗?我们到楼下谈一谈。”?
第55章拒绝
电梯人满为患,每层楼都有拴着吊瓶的病床、轮椅等着,段澜就同李见珩从住院部高楼沿楼梯向下走。
楼梯间里总能见到人躲在角落里,点着一根烟,一声也不吭地消磨着内心的惶恐与哀愁。偶尔也有人掩上楼梯间的门,在门后歇斯底里地打着电话。言语中,除了钱,就是生与死。
李见珩忽然伸出手,递给段澜一只口罩:“戴上,别呛着了。”
他自己都无路可走了,却还记得段澜讨厌烟味。
他们走到住院部的后花园去。
三院周围大多都是高楼大厦,只有这一片花园矮矮地藏于车水马龙的城市之中。此时天色晴朗,日落西山,卷云厚而浓烈,竟让人错觉这充斥着病痛的一方土壤仿佛才是天地间最平静的去处。
草丛间小道狭窄,只允许一人通过,段澜跟在李见珩身后,不由问:“医生怎么说?”
“建议手术。”李见珩边走边捋着两侧的枝叶,半晌答道。他似是叹了口气,“但是效果不一定好。但还是要切。”
“全切?”
“半切。”
他们在一间小亭子里坐下。
小亭斜对着医院的大门,可以看见医院门口来往的人群——每天竟有那么多的人出入医院,段澜心想,每天竟有这么多的人为病痛、生死、得与失难过不安。
他坐下来,身体前倾,手肘撑在膝盖上。李见珩却向后一仰,宛若瘫软在长椅中,抬着头凝望灿烂燃烧的连云。
太安静了,段澜忍了一会儿,侧过头看他。
李见珩明显消瘦了一圈。
他的颧骨突出,眼窝却凹陷,脸颊下的软肉不见了,肤色蜡黄而不复红润。
见李见珩的手随意搭在木椅上,段澜忍不住用自己的去搭他的手。他轻轻地抚摸这些突出的骨节,仿佛能把自己心里的温度和热烈都传递到李见珩身上,借此温暖他、拥抱他。
李见珩没说什么。
“那……什么时候手术呢?”段澜问。
“不知道。尽快吧,要看医生的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