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如和凤儿吓得脸色惨白,但是我既然能在胤禛和德妃面前把持住,她这点把戏就更不在话下。所以我只是若无其事地看着她,任由她抓着我的手。
“现在你们还能把我怎么样,都死了,都死了……”她阴恻恻地看着我,“你们也快了,你的那点事……我可全知道……”
凤儿冲上来捂住她的嘴,哭道: “主子,求您了,不要再说了……”
“放开她,让她说,我可是想听得很。”我淡淡地说。
她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一掌推开凤儿,凑到我面前,带着一股腐烂的气息:“当年八爷为什么不要你,你以为能瞒过谁啊……”
她嘴里的味道让我恶心,说出来的话更让我恶心。
“他没要我,难道要了你?你当别人不知道你是怎么生下玲珑的?”我看着她,一字一句地说。每一个字都象箭一样戳进她的心里。
嗬,原来今天是了却我们二十年恩怨的时间,果然应了那句话:拣日子不如撞日子。
她瞪着我,忽然咬着牙说:“你记不记得你房里原来一个叫秋儿的丫头?”
我想了一会,印象中是有这么个人,她本来叫秋香,我怕唐突了伯虎兄,给她改了这个名字。我怀孕后,她好象做错了什么事,被才叔遣出府了——我的心忽然颤了一下。
朝云留意到我的神色,阴阴地说:“她死了,被你害死的……”
我心中虽然有些慌乱,脸上却无动于衷——没做过的事我无须害怕。
她有些失望,“你不怕?不要紧,我还可以告诉你更多……”
我按住她的肩膀,将她压进枕头里,在她耳边低声说:“怕你是抬举你,再说,你根本就不知道我是谁。”说完,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她。
我的眼睛仍然明亮如少女时期。
她不置信地瞪着我,神色突然变得既惊恐又愤怒,大叫道:“你不是人,你是个妖怪,你不是人……”
小如气得发抖,到处找东西要塞她的嘴。
我制止住她,淡淡地对凤儿说:“我看毛主子确实需要静养,你就在这里陪着她。从现在起,你们所有人的饮食起居就在这里。”
凤儿脸色惨白,跪下直磕头:“奴婢知错了,求福晋原谅奴婢这一次,奴婢包准不乱说话。”
我没有理睬,转身离开。
因为,原不原谅她,不是我说了算的。
生薄命
外面跪着五六个面如土色的丫鬟和太监,小顺子垂手立在院门处,胤禩站在一丛芭蕉前,手指轻轻在叶子上比划着。
“芭蕉最大的好处就是可以随时在蕉叶上写下心中所想之句,下雨天时,老天爷自会代人擦干拭静,真正是奇妙。”我的语气异常轻松。
他回过头来,笑道:“说的是。院子里种一丛芭蕉,周围的一切都象进入了画中,难得的是连亭台楼阁也染上了绿色,怪不得古人称之为‘绿云’”。
朝云的咒骂声从窗户里传了出来,但是我们都没有听见。
我把手臂从他的臂弯中插进去,一起朝外走,步履默契,“你不是和一个喇嘛在聊天吗,累不累?”
他奇怪地看着我。
我耸耸肩,学和尚说话:“色即是空,空即是色。阿弥陀佛!施主悟了吗?”
夕阳将我们的影子拉得长长的,交叠在一起。花厅飞出的鸟儿在府内逛大街一般地穿梭着,洒下一串串欢快的鸣叫声,和空气中各种花草的芳香交织在一起,在傍晚淡紫色的雾霭中发出清脆的鸣响。
我们相视而笑。
我为什么要问他朝云说的那些话呢,做人最要紧的是难得糊涂。他出于一番好意,我接受就是了。
我还是每天让小顺子按照太医开的方子去给朝云抓药——只有他可以进出“撷芳阁”。然而他也没跑几天腿。在胤禛回来的前三天,廉王府将她风光大葬了,还有四个丫鬟和三个太监为她陪葬。
丧事是弘昊操办的,好在他现在在礼部,手下的人多,我和胤禩都没怎么操心。
朝云出殡的那一天,我连梦也没有做一个,实在不能说睡得不好。但是第二天早上醒来时,却发现枕头上有几点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