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表示对她救命之恩的感谢,小狼崽伸出热乎乎的小舌头,舔了舔小姑娘蚌肉一般白晳温柔的手背。
姑娘伸手抚摸了一下它的小脑袋,说:“小乖乖,你长得真可爱,浑身的长毛像雪一样洁白,我就叫你雪儿吧。雪儿,我不会让他们伤害你的。”
吹胡笳的姑娘把它抱回了穹庐。她好像是一位王爷的女儿,很高贵的样子。
她每天抱着它去吃牛奶,一天三次。渐渐地,它的身体强壮起来。
每到夜晚,特别是有月亮的夜晚,它喜欢静静地卧在穹庐的羊毛地毯上,听这个小姑娘吹胡笳。幽幽的乐声在穹庐里响起,同窗外的月光融为一体。
姑娘吹的曲子名叫《八音》,是一种很古老的胡笳曲子。呜呜咽咽的声音,在宁静的月夜里传得很远,很远……慢慢地,小狼崽长大了,不再靠吃奶维持生命了,它要吃肉,它要喝血,它要恢复狼的本性。
姑娘几乎每天都要喂给它半只羊。
它离开吹胡笳的小姑娘,缘于一次秋天的复仇。
那一天,吹胡笳的小姑娘带着她的雪儿去向阿爸请安。
父女俩正在说笑,进来一个猥琐的猎人,他手捧一张狼皮褥子,跪在地上,恭恭敬敬地对他们父女说:“尊敬的王爷,美丽的郡主,冬天快要到了,奴才没有什么孝敬你们,请收下我这张狼皮褥子吧!”
左谷蠡王连看都没看他一眼,只说了句:“放那儿吧!”
那个猎人像狗一样弯腰钻出了穹庐。
调皮的雪儿跑过去嗅了嗅那张狼皮,天,这是母狼身上散发的味道!它呜呜地低鸣着,又嗅了嗅那张狼皮褥子,没错,是母狼身上散发的味道!母狼虽然叫人剥了皮,但皮毛的颜色一点儿都没改变。如果这张狼皮是母狼身上的,那么,刚才那个猎人就是射杀我母亲的仇人!想到这里,雪儿像箭一样奔了出去……
它悄悄跟在这个猎人的后面。
当猎人走到一个荒僻没人的地方,雪儿的复仇之心便燃烧起来,它大叫一声,从他的头顶飞了过去,接着用后爪子向他唰唰地扬起土来,土块土屑飞到了猎人的头上眼里,眯住了猎人的眼睛。猎人竟然吓得不知所措。
雪儿发了威,一抖身上的白毛,白毛像钢针一样竖起来。
“狼,狼,狼……”猎人吓得失声喊叫。
他越喊叫,雪儿越知道他胆小害怕,就使出狼扑人的第二招:空蹿。雪儿从他头顶嗖地蹿过去,又嗖地蹿过来,没几个回合,猎人就晕了。“嗷呜———”已经完全恢复狼性的雪儿,长嚎一声,转了个身,放低了位置,张开尖利的长牙,一口咬住了猎人的咽喉。没费多大工夫,那个猎人便被它咬死。它用嘴撕裂了他的肚皮,把他的内脏吃了个干净,又舔干了他的血。
吃饱喝足之后,满嘴是血的雪儿才想起了那个吹胡笳的小姑娘。
想起和吹胡笳的小姑娘朝夕相处的日子,雪儿的心里非常难过,但它还是忍痛离开了她,离开了呜呜咽咽万分凄凉的胡笳音乐。有几个月,它的情绪非常低落。以后的日子,无论它在哪里,只要听见胡笳的音乐,雪儿就会仰天长嚎。今夜,它又一次听见了这熟悉的胡笳音乐,是她,肯定没错,她吹的仍然是《八音》。
“嗷呜———”那只雪白的头狼仰天长嚎。
“雪儿!”火绒姑娘忘记了危险,她扔了怀里的鲜花,跳下马背,朝着狼群跑了过去。
“危险———”我大叫一声,紧张地用弓箭瞄准了最前面的那只头狼。
奇怪的一幕发生了,那只头狼像见到了久别的亲人,也飞快地跑向火绒。月光下,我看见了人与狼和谐共处相依相偎的情景。
火绒蹲下身子,轻轻抚摸着那只头狼的脑袋。那只头狼伸出它又红又长腥味很浓的舌头舔了舔火绒白晳的脸庞。火绒咯咯笑着,就像人类同狗一样亲近,用自己的鼻子碰了碰狼的鼻子。过了十几分钟,不知火绒姑娘对那只头狼嘀嘀咕咕说了些什么,更奇怪的一幕发生了,那只头狼对狼群大叫一声,顷刻之间,便率领数百只沙狼在月夜跑得无影无踪。
目送狼群离开,我这才长松一口气,不解地问火绒:“你认识那只头狼?”
火绒笑着说:“它是我救过的一只狼崽。”我奇怪地问:“你救过一只沙狼?”
火绒便把自己如何在雪地里救下这只狼崽,又如何喂养它的经过细说一番。
“你怎么能确定它就是雪儿?”
“月光下,我感觉它长得像,又不敢确认,就吹起了胡笳。如果它是雪儿,听见这熟悉的胡笳声,就会有反应的。”
“难道狼还懂音乐?”我笑道。
“狼是通人性的,你对它好,它一定会想办法报答你;你要伤害它,它一定会想办法复仇!”
“在我的眼里,狼永远是凶残的动物!”我不同意火绒的观点。
“我们匈奴人对狼非常崇拜,狼是我们挛鞮氏部落的图腾,传说我的祖爷爷冒顿大单于就是吃独耳黑狼的奶长大的。据说他被囚在大月氏国做人质时,就是一群沙狼用嘴咬着牛皮绳,把他从废弃的井里救了上来。”
“狼竟然是你们匈奴人的图腾,真是不可思议!”我感到不可理解。
“你见过的,阿爸的秃赫大旗上就有独耳黑狼的头影,撑犁孤涂大单于的王庭座椅后面有青铜做成的狼头雕像。狼来匈奴人的羊圈里叼羊,一般人是不会射杀的。”
“火绒,天色已晚,我们赶快上马赶路,别一会儿又碰见一只老虎,那我们就真的完蛋了。”
“戈壁滩哪里来的老虎?”火绒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