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潮道:“实体出版衰弱是全世界都面临的问题。可是美国的文学批评界——像《纽约书评》和《大西洋观察》——为什么还能推动我的在他们那里卖上100万册?嗯,这是兰登书屋的预估,现在已经卖了50万册了。”
白晔:“……”他很想说我们也不是没捧过你的《消失的爱人》——虽然是歪捧。但这件事已经是国内文学批评界的黑历史了,提都不能提。
张潮继续问道:“目前中国有一本畅销书,是因为各位的文学批评,才让大众买单的吗?
或者反过来讲,我们的文学批评,推动过任何一本优秀却冷僻的文学作品走入大众视野吗?”
众人都沉默。过了好一会儿,白晔才道:“文学作品不能只用销量评价……”
张潮冷笑道:“那你问问作家们,是销量重要,还是你们的几句评价重要?不过,对咱们的批评家来说,没有销量才是最好的吧。因为这样的话,所有评价权都归了他们了。”
白晔怒道:“你能不能别老用销量说事!”
张潮掰着指头数了下,才道:“我的书目前的全部销量超过500万册了。”
白晔一拍桌子:“我们今天是文学研讨会,不是市场营销会。”
张潮面无表情地道:“我的书销量超过500万册了。”
白晔都炸了,差点把茶杯扔过去:“你除了500万就没有别的可说的吗?”
张潮道:“我编剧的电影票房8000万,我改编的漫画销量快700万册了。”
白晔吼道:“那只是你!特例不能代表全部!”
张潮道:“《青春派》的双雪峰去年单单稿酬是5万,周边收入超过了10万。马伯慵出版了两本书,销量都超过了15万册。”
张潮想明白了,对付这种老油条,不是在理论层面上和他空对空,而是要直接撕开那个他们拼命粉饰的现实——
国内的文学批评,无论从精神层面还是物质层面,对创作没有任何价值可言。他们唯一把持的就是所谓的“话语权”。
而这种话语权来自于批评家的体制内身份和资源掌控。
白晔在自以为高明地宣称“80后作家大部分只是走上了市场,而没有走上文坛”时,恰恰没有意识到,比作家更要服从市场的应该是批评家。
文学批评家既要学术化、专业化,也要市场化,唯独不能权力化。但现实偏偏很讽刺。
国内文坛的痼疾之一,就是批评家们很大程度上把持了入口,占据了位置,造成了创作和批评的失衡。
他们往往把文学衰弱的原因彻底甩锅给社会经济发展,人心浮躁,却没有反思过自已那种大权在手的傲慢,其实也是帮凶。
白晔用尽毕生修养压制住怒火,冷冷道:“我看今天的研讨会讨论不出什么结果了。大家各持己见,再走一走,以后再看吧。
散会!”
张潮闻言也疲惫地往椅子上一瘫,这针锋相对的语言对抗,对脑力和情绪的消耗都很大,就算刚刚喷神附体,他也已经精疲力尽。目前这个结果,已经算赢了,没必要也没精力再追击。
其余众人也没想到今天这个会能开成这样,也是小刀拉屁股了。不过张潮说的话,给在场所有作家的脑子,都开了一个天窗……
正当众人要各自散去的时候,一直默不作声的李娟忽然开口了:“这个会不能散,我还有话说!”
(累死了,今晚就这一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