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池浪结束母胎solo的第一个情人节,也是池仲孝跟林意破镜重圆后的第一个,他们兄弟俩原本不约而同地悄悄计划着要给女朋友过个像样的除夕夜加情人节,但所有计划都被几天前的那一场司法鉴定打乱了。
安娜并不是移植了姜宥仪肾脏的受体,这个事实几乎快要把姜宥仪击倒了。
她疯了一样地复盘当年的一切,一次又一次地在回忆里让自己重新回到十六年前痛苦的过去,她尝试寻找蛛丝马迹,又不眠不休地试图寻找素察还有一个不为人知的私生女的可能。
但除开这些,她大多数时间都在发呆。
像是有人把她的精气神都抽走了,她晚上经常坐在自己房间的飘窗上,不说话也不睡觉,就这么木偶一样的一坐就是一整宿,等林意发现的时候,她已经隐隐地发起了低烧。
林意边骂她不要命了,边拉着她去陈怀瑾的医院挂水,素察那个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存在的私生女的信息,哪怕是穷尽林意和池浪的门路去查也还是一无所获,而就在这种混乱、挫败和不安里,他们一起迎来了除夕夜。
守岁是在林意家过的,下班回来的池仲孝当了掌勺的大厨,剩他们三个人在客厅里包饺子,池浪看着粉饰太平地陪他们聊天的姜宥仪,兜里原本准备好的情人节礼物却越发地不知道该怎么送出手了。
倒是姜宥仪在年夜饭的祝酒词之前,先把送给他们仨的礼物拿了出来。
她给池浪买了一块前不久刚发售的新款手表,送林意和池仲孝的是成套的一对经典款胸针和领带夹。
“不用担心我,好不容易走到今天,我不会被击垮的。”
她把礼物送出去,像是终于在度日如年的漫长的几天里调整好了自己,深吸口气,对着她的爱人和朋友,仿佛重燃斗志地笑起来,“况且,虽然我被偷走的器官不在安娜身上,但我们也已经无比接近真相了,不是吗?”
即使姜宥仪没点名,在场的其他三人也知道,她指的是已经落网的弗里曼和正在服刑的邱格。
这是当年非法移植器官案两个至关重要的人,尤其是邱格,当年主刀的大夫就是他,他不可能不知道当年移植的受体是谁,那么只要能撬开他的嘴,一切都会真相大白。
事实的确是这样的。
姜宥仪这几天一遍遍说服自己,让自己重新振作的理由之一就是她以为让邱格招供只是时间的问题,但她不知道,就在素察走出警署的第二天,邱格就死在了监狱里。
死因是监狱突发的暴力冲突事件……这边没有死刑,邱格是被几个被判终身监禁的凶徒活活打死的。
这件事被监狱方面封锁了消息,但实际上不只池浪,林意和池仲孝都知道,只是因为姜宥仪连天以来情绪始终不稳定,他们谁都没敢把这事儿跟她说。
监狱里服刑的邱格出事儿后,警署这边对拘押在他们这里的弗里曼父子严防死守,池浪的心腹24小时换班守在羁押室外面值班,但吊诡的是,他针对当年圣心医院非法移植福利院幼儿器官的案子提审弗里曼,竟然得到了另一个让他们始料未及的答案——
当年打着慈善体检的幌子拿到桉城福利院那些孩子们生物信息的是圣心医院,给移植供体和受体做配型的也是圣心医院,但最终掠夺了姜宥仪肾脏的移植手术却竟然不是在圣心医院做的……
“要像你们这么说,那我当时的确也是没有亲眼见到安娜的。”
当时的审讯室里,在池浪的质问下,对一切都持坦白从宽的态度的弗里曼一边回忆着当年的事情,一边缓慢地说道:“当时素察先生是直接带着血浆过来的,跟我说这是他女儿的血液样本——我到现在都还记得他当时的原话就是‘这是我女儿的血液样本,你尽快筛一遍看看这些孩子里有没有能配型成功的,如果没有的话,我再送其他福利院的孩子过来。’。”
因为在所有人的认知里,素察都只有安娜这一个女儿,所以包括弗里曼在内,也理所当然地认为这就是安娜。
“虽然没有看见安娜本人,但我当时丝毫没有怀疑是因为,第一安娜从小到大原本也没有在我们医院看过病,第二则是除了安娜,没有人能让那时的素察冒着那么大的风险大动干戈地去干这样的事——”
那些久远的记忆,当时素察对他说这些话事的阴鸷与势在必得,哪怕现在回忆起来,仍旧让弗里曼心有余悸,“你们可能不知道,其实当时桉城福利院并不是素察的唯一选项……他当时跟我说的是,让我尽快在桉城福利院已经完成采样的那些孩子里筛一遍,看看有没有能配型成功的供体,如果没有的话,他会再送其他福利院的孩子过来。”
至于后来的结果,也就不用再说了。
因为茉莉与“素察女儿”配型成功,自然也就没了后面素察再找其他孩子的事情。
而直到此时此刻知道了这些事,姜宥仪才猛然回想起来前不久安娜跟她说的话——圣心医院并没有她当年的手术记录。
她原本以为是素察和医院为了遮掩罪行才销毁了记录,却怎么也没想到,原来她的手术根本就不是在圣心医院做的。
“我当时被阿伦从福利院带走,上车之后被他打晕,再有意识的时候已经是在手术进行的过程中了,我听到邱格他们说话的时候提起圣心医院,也看见他们使用的设备上有圣心的logo,加上当初福利院的体检就是在圣心医院做的,所以先入为主地认为我当时就是在圣心。直到后来,阿伦在病床上又把我打晕带走,丢到堤坝下……”
姜宥仪缓缓地深吸口气,大概是已经经历了司法鉴定那件最炸裂的事,她此刻反而没有表现出太多的诧异来,反而是自嘲更多一些,“这么说来,在那段时间里,我确实没有亲眼见过手术室和病房外面的样子,更没有见过医院的外景。”
然后因为愚蠢地先入为主,所以现在失之毫厘,谬以千里。
“那弗里曼说了没有,当时真正实施手术的是哪家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