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柔软的、滑腻的东西已经涌到了喉咙间,被我又硬生生地咽了回去,我动作平缓地伸手捂住了腹部。
——「胃」在「翻涌」。
“饿。”我竭尽所能地,平稳地吐出了一个音节。
西格玛似乎是愣了一下,“……研究所的厨房应该有吃的,我去问一问?”
“嗯。”
我很快听见了脚步声,还有休息室的门打开又关上的声音。末广铁肠应该也醒了,但我没有回头去看他。
我只是放下了手里的笔,站起身,走进了休息室里的卫生间。
在锁上门的下一刻,我捂住了戴在脸上的口罩。
温热的液体从我的口中涌出,即使紧闭着嘴巴,也无法阻止那些从唇齿的缝隙间不断溢出的鲜血。
我想要到洗手池边去,但只是从书桌边走进洗手池的这么几步路,就已经耗费了我全部的力气。
几乎是凭着身体向前栽倒的惯性,我踉跄着跌在了马桶边,棉布的口罩被血洇透,扯下口罩的瞬间,我控制不住地吐出了大口的血,殷红的液体落在洗手间铺着白色瓷砖的地面上,顺着瓷砖间的缝隙蜿蜒扩散。
我趴在马桶上,垂着头,只看见自己满手的鲜血。
还带着人体温热的鲜血。
指缝间还沾着些什么东西。
柔软的
、滑腻的东西,一样是刺目的红,混在暗红色的血里,几乎让人看不清楚,但指腹间传来的手感又是如此清晰。
不是液体,不是血液。那是破碎的、及其柔软、但确实有着形状的某种固体。
——是我的脏器。
胃部,肺腑,脾脏……分辨不出来源的、破碎的脏器。
眼前的景象恍惚间像是出现了重影,大片刺眼的暗红血污,洗手间里的地面被灯光映得惨白,红红白白的景象混杂在一起,让我胸口发闷,连喘气都变得困难。
我趴在马桶上,那些从我口中涌出来的血与碎块,我吞不回去,甚至没法让它们准确地落进马桶里,鲜血顺着下颌流到衣服上,像是温热的水,但又粘稠得厉害,带着一种恶心的黏腻。
身体很疼。
腹部和胸腔里传来了沉闷的痛感,并不尖锐,也不剧烈,但却好像是有人在一点一点地掏出我的五脏六腑,那种疼痛伴随着神经蔓延到身体的每一个角落,让我手脚发软,失去了所有的力气。
洗手间里充斥着浓重的血腥味。
我不明白自己的身体是怎么了,我的心跳在变慢,我的呼吸微弱到了几不可查的地步,甚至连我的体温也已经隐隐低于了常人,这副身躯确实已经残破不堪,但我明明没有受伤,可为什么我的内脏还是破碎成了这样?
上一次足以让我的内脏收到重创的战斗,还是和末广铁肠交锋的时候,但那个时候的伤——
『那时候的伤——』
我恍惚了一瞬,朦胧混乱的视野里,隐约看见了自己满是血污的手背。
手背上,被鲜血浸透遮盖住的,一道道伤痕。
『晶子的异能……请君勿死……会留下这样的疤痕吗?』
大概是失血过头了,我的耳边响起了模糊的嗡鸣声,晶子常说的话断断续续地浮现在我的脑海中,她说过很多次的,很多很多次。
几乎是每当谷崎或者国木田他们从她的手术室里跟快死了一样活蹦乱跳地出来的时候,她都要说的——
“真是没出息,感谢我吧,只要有我的异能在,无论多重的伤,都能保证把你们复原到像是刚出厂的新品一样焕然一新。”
虽然前提是没死也得先被她砍个半死才能治疗。
『砍个半死……然后……焕然一新……』
『或者说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