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四种香料被西月诸人提了出来,但是还有不足。
四人冥思苦想,一品再品,方柳犹豫了半天,才道:“这香用料不多,但制法肯定颇繁复,四种香是以麝香和婆津膏调合……应该再无其他。”
方柳蹙着眉头还有些不确定,这香有些特别,很难判断合香时还加入了什么难以察觉的细微的辅料。他心中叹气,看来这场是必败无疑了。
花溪说:“正是这四物加上麝香、婆津膏所制……”
西月诸人松了口气。
花溪见状,笑了笑,又道:“唯独少了一样,枣肉,用量极少,用以调和甜香与甘苦,起过渡之效。虽然不用具体到处理原料上,但是真要从制法上论的话,其实还少了榠楂液、小龙茗末茶汤和胡麻膏。”
诃伊脸色青黑,颂赞面无表情,方行颓然叹气。而方柳兴奋非常,果真如他所想,还有别的用料,所以一听花溪所言,他便着急询问制法和名字。
花溪并不避讳,淡笑道:“此香四种基料,沉香、檀香按一定比例搭配,切成小博骰状,用榠楂液浸渍三日,煮沥汁液,温水洗过。紫檀制成碎屑,小龙茗末泡成茶汤,调和浸渍,用数层濡竹纸包裹。螺壳(属于甲香)半两,去表面粗糙,用胡麻膏熬成纯正黄色,蜜水清洗,去味儿。青木香磨成粉末,以意和四种香物,放婆津膏和麝香,极少枣肉,调成合香。取‘以意合之’的意思,只可意会,不可言传。故名‘意和香’。”
“意和?如何意和?”方柳不解道,神情颇为急切。
众人也都看着花溪,等答说话。
“以‘意’和香,讲究心境、意念,不止是简简单单的用炼蜜混合调制香料,而是要在合香时思物之德。都说香料是死木所产之物,实则不然,香木自有灵性,只形和,而神不合,所调制出的香品自是少了神魂。若要香随意动,意随香转,就要‘意和’,戒骄戒躁,融己‘之思’、‘之心’、‘之意’寓于香中,人香合一,方能使不同木性融合共通。人有不同,万般感念皆有不同,因此各人意和之香魂也会不同……”
干净清爽的声音如风飘进众人耳中,一番“以‘意’和香”,振聋发聩,四座惊叹不已。
众人久久回不过神来。
北厅里欧阳铮的目光一直注视着花溪,那一双茶色晶眸灼灼生辉,此刻他仿佛看到了那轻纱下明媚的笑颜,如雨后的阳光一般灿烂耀眼。
尹承宗举着茶杯,凝神注目那一泓碧水里一抹紫色的倒影,脑海里回响着清冽的声音,隽永如甘泉,流淌进他的心里。
余二爷亦是感慨万千,“以‘意’和香,老夫受教了!”
花溪忙道:“花溪所说只是一家之言,做不得真的……”这香方是前世多看的,至于其中提及的“意和”这类飘渺虚幻的感觉却是她经历千百次的调制合香慢慢感悟出来。
对面方柳神思不属,还在思索“意和”二字,不住地叹道:“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嗯嗯,正是这种感觉……此香实至名归。”
诃伊等人也听得专注,感情上向对手认输,他们心有不甘,但从心底而言,这道意和香着实让人佩服。
诃伊站起身,拱手诚恳道:“姑娘一席‘意和’之说令我等心悦诚服,这场是我西月输了。”
花溪颔首示意,觉得诃伊倒是个光明磊落之人。
至此,这辨香已见分晓,但碍于礼数,欧阳铮不好宣布,转头征询三位皇子和薄野信的意思。
薄野信看着花溪,笑道:“大华人才辈出,风姿卓然,这一场辨香真让本王眼界大开。佩服佩服!”
听薄野信夸赞,泰王等人自是高兴,谦虚了两句。平王坐在一旁,瞥见对着花溪发呆的尹承宗,眼中有精芒闪过。
欧阳铮看了花溪一眼,花溪似有所觉,抬头望了过去,二人目光相撞,花溪匆匆敛目低头。
欧阳铮微微勾起唇角,宣布道:“第二场辨香,大华胜出。”
随后,泰王告知在座诸位晚间聚芳殿饮宴,众人散去,男宾聚到一处品茶论道,女宾们或相熟者三五结伴游园,或歇在厅内聊天解闷。
花溪被慕向卿叫了去,陪着她见了各家贵戚的夫人和姑娘。
卸去面纱,花溪异域风情的容貌让女眷们微微有些吃惊。不过在场都是通透人,谁也不会点破。
花溪刚精神高度集中,这会儿见慕向卿给自己介绍众位夫人,听得云里雾里,只觉得人影晃来晃去,又怕人前失礼,拼命打起精神,最后也就记住了十几个,余下的也就将将混了个脸熟。
众人少不得一番议论,赞叹的、羡慕的、嫉妒的皆有之。花溪心疲力竭,只能微笑着点头,偶尔说两句“是”、“好”,再不多话,遇到难缠的,自有慕向卿应付。
这一“闲聊”就聊了一个多时辰,慕向卿才与众人别过,拉着花溪回了积香院。
“上午我还盼着你能淘汰呢……不过看下午这情形,没你还真不行!”慕向卿不无骄傲道,“我坐在上边,看着你们几个输了第一场,心就怦怦乱跳,好在最后赢了。等明日一完,我得去趟普济寺还愿去。”
听着慕向卿絮叨,花溪心中暖洋洋的,“让您担心了!到时花溪陪您去寺里还愿。嗯,不如带着林哥儿一块去吧?”
“好!有你在,不怕那皮猴捣蛋。”
花溪扶着慕向卿的胳膊,叹了口气,“不过话说回来,当时我也挺着慌的。西月实力可比承郡王说的强多了。”
慕向卿爱怜地摸了摸花溪的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