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林听一眨眼,段翎的脸便又有像往日那样的浅笑了,她方才所见仿佛只是刚睡醒的幻觉。
林听目光落到他踩着木板上的赤足:“你怎么站在那里?”
她还是第一次见段翎如此失态的样子,也不能说是失态,就是他每天一早下了床后会收拾好自己,不会衣衫不整,还赤足。
他不会是发现了合欢药的事,准备质问她吧,林听紧张了。
但段翎怎么会发现合欢药?昨晚她对他用了迷药后还在床上等了一段时间,确认他彻底昏睡过去再到隔壁院子挖洞埋药的。
不要做贼心虚,自己吓自己,想这些有的没的,然后自露马脚,先看段翎会跟她说什么。
林听又冷静下来了。
段翎朝床榻走来,站到林听面前,抬手抚过她被压得微微翘起来的几根碎发:“你醒了。”
他们同时开口,声音重叠在一起,却又能让对方听得清晰。
段翎感受着林听头发的柔软触感,慢慢地松开手:“我做了个噩梦,心中有些不安。”这话算是解释他为什么会站在那里。
林听紧绷的身子放松了,不是因为埋在隔壁院子的合欢药。
她仰头看着段翎。
难怪他会披头散发地下了床,连鞋子也忘穿,林听之前也做过不少钱没了的噩梦,醒来后心也是慌慌的,得去数好几遍自己藏钱的箱子,以确保那真的只是梦。
所以当听到段翎说做噩梦时,林听很是感同身受,那滋味不好受:“你做了什么噩梦?”
段翎:“我梦到了你。”
林听脸黑了,幽幽道:“梦到我是噩梦?”她有那么恐怖?
段翎掌心再次压到林听心脏,手随着她的心跳而上下起伏:“梦到你为了别的男子离开我。”
林听听得一愣一愣的。
噩梦往往能反映人内心深处在意什么或害怕什么,他说梦到她为了别的男子骗他,也就是说这是段翎内心深处在意着她。
他内心深处在意着她,不再是流于表面的浅层喜欢……林听无意识捏了捏手指:“梦与现实都是相反的,你梦到我为了别的男子离开你,说明我不会这样做。”
段翎眼眸微弯,笑着道:“我相信你,你不会离开我的。”
林听看着他眼底轻微的红血丝:“对了,你是什么时候醒的?”她总感觉他在那里站了很久。
“比你早一点而已。”
林听没怀疑。熬夜,眼睛可能会有红血丝。做噩梦,睡眠质量不好,眼睛也有可能会有红血丝。再说了,段翎没必要骗她。
不过段翎会忽然做噩梦,会不会是因为她昨晚对他用了一些迷药?迷药是今安在做的,没听说有副作用,她之前睡不着也给自己用过,并未出现什么问题。
所以应该与迷药无关。
可转念一想,林听又觉得不是不可能,毕竟每个人的体质都不一样。思及此,她有些担心,伸手到他眼前晃了晃:“你做噩梦后有没有感觉哪里不舒服?”
段翎不轻不重地抓住了她晃动的手:“没有不舒服。”
林听任由他抓着:“我做噩梦醒来,身体会有一点不舒服,你没有就好。今晚我让人去给你取些牛乳来,喝了不容易做噩梦。”
她用另一只手碰了下段翎垂在身前的长发:“我帮你束发?”她好像只在画婚前双人画像时按照大燕习俗给段翎束过一次发,而他给她挽过不知道多少次发髻。
“好。”
林听让段翎坐下来,她则站起来,拢起他墨黑的长发。
段翎背对着林听,没能看见她的神色,她也没能看到他。段翎眼神缓缓落在前方半空,却又像是在看别处,冷不丁道:“你真心希望令韫生下夏世子的孩子?”
林听握发的手停了停,以为段翎终于看不过眼段馨宁和夏子默的事了,所以才问她这个问题,认真地思考了下这个问题。
一会过后,她才道:“我希望令韫能顺利生下孩子,是因为她选择不堕胎,所以我希望她能顺利生下孩子,少吃点苦头,不要出意外,与夏世子这个人无关。”
林听说完,也给段翎束好发了,先前被遮住的脖颈露出来。
他转过脸,淡淡道:“你有没有想过,倘若令韫的孩子没了,那她和夏世子就再无可能了。”
段馨宁这次会原谅夏子默,孩子占大部分原因,她像大多数母亲那样被孩子拴住了,尽管这是不该的,但段馨宁还是这样做了。
大家都对此心知肚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