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镜子里那双眉眼,因为过度的精神振奋,看上去有些吓人。
门忽而被敲响,梁青恪渐渐敛了神色,借着冰凉的水流重新镇静。
待到开门时,已然恢复了往常的冷静淡漠。
梁青恪擦着手,目光向立在外间的陈助扫去。
“人已经等在会议室了。”陈助将手里的纸笔递过去。
梁青恪颔首,接过钢笔在纸上写字:97级地科01班,何棠,因实验项目外出交换一周,最后落了日期。
写好后,他将钢笔递给助理,“金实那边继续减持。”
“是。”陈助应下,跟在先生后面出了房间,又按吩咐拨了安保守在房间门口。
茶室,胡桃色的木质大门推开,里面坐着的俨然是金实的二股东,华秋实。
见梁先生进来,华秋实起身:“梁先生。”
梁青恪坐在他对面,“华董事,恭喜。”
华秋实受宠若惊,“没有梁先生,哪有华某今天。”
梁青恪笑笑,没说话,茶室安静下来。
华秋实笑着为对面的人斟茶,心里有种涌动的欢跃,同时也有隐秘担忧。
做空货币、恶意竞争、左手倒右手、操控股市,同这样无所不用其极进行原始积累的野心家谈合作,无异与虎谋皮。
可他深知,手不沾血的人无法在港英走得长久,也无法在新政走得长久。
所以,当他知道梁先生要来金陵,甚至表现出对金实极大兴趣时,第一反应不是高兴,而是疑惑。
他作为金实的股东,对集团再了解不过,诚然在上升期,但绝到不了让梁先生青睐的地步。
可这样的疑惑没有持续太久,从浸兰实业大量减持套现时,他就明白了。
梁先生的目的不在于金实,甚至不在于合作,金实是他达成目的路上一个必不可少的垫脚石,他要的是金实背后为之“输血”的禾英资本。
而金实的大股东是禾英高层的女婿,最近金实又恰在竞标一项国际工程,禾英几乎压了一切身家在金实,所以在这个时候减持,可就有意思了。
于是他大量买进,收购散股,从第二股东成为大股东,从而获得了今天能够见梁先生一面的入场券。
大股东还不够,他要成为控股股东,唯一话事人,可他没有背景,现在唯一能依靠的就是梁先生。
梁青恪扫一眼华秋实那双眼睛,那双野心蓬勃,利欲熏心的眼睛。
是个聪明人,可商场上不缺聪明人。
他垂下眼睫,身体向后微倾,姿态十足十上位,“贵司的半年报财务造假,想必华董事很清楚。”
华秋实愣住,他当然清楚,可半年报并不完全向外披露,即使当时给梁先生看过,也仅仅五分钟而已。
自认造假手段高明,连他这种熟知金实的内部高层都无法完全看出,五分钟又能够看出什么来?
梁青恪笑了。
财报造假,夸大资产,降低负债,多落后又立竿见影的戏码。
十多年前还在华尔街的时候,在他还只是个底层金融分析师的时候,每天做的最多的就是一个个上市公司的财报看过去,揪出造假的,然后写分析书,报告高层,各种手段做空。
再到后来自已成立浸兰,已经不知看过多少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