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青恪望着露台下方街道,久久没有任何反应。
昏黄的路灯下,女孩笑得眉眼弯弯,和他无数次想象中一样,她依然那样漂亮,瑰颜丽姿,也很年轻,年轻到还是个小姑娘的样子,却比记忆中鲜活太多,明媚太多。
藕白的小臂露在空气里,绸缎一样的长发飘着,好像比他最后一次见她的时候长些,樱唇一张一合说着什么,他听不清,只知道她很开心。
很开心很开心,是他从未见过的开心。
可就像一阵风,忽然间就不见了,只余微弱路灯光。
如梦如幻,眼前不知是扬起的沙尘,还是雾气,看不清了。
他终于梦见她了,梁青恪掩面,埋首于其中,哭着哭着竟开始笑。
药物的作用让他分不清现实与虚幻,两年来昼夜的颠倒也让他同一个正常人渐行渐远。
在终于梦见她的喜悦里,和终是幻像的虚妄中,他又一次枯坐到天明。
杨兰一晚也没太睡着,她脑海里一直想着昨晚的那一眼,昨晚那个女孩,虽然什么也没看清,可就是好熟悉。
可是,可是她记忆中的那个女孩明明已经去世两年。
天没大亮,她下床打算洗脸清醒清醒,就听到有人敲门,开门发现是陈助,说先生叫她去。
杨兰惊愕,先生自从夫人去世后从没有再单独找过她。
怀着疑惑,她敲开了门,只见先生和昨晚一样,仍然坐在露台边。
她走近些,按着规矩在两米的距离处站定:“先生。”
梁先生仍旧看着露台外,也不知有没有感受她的到来。
就在她犹疑要不要出声之际,听见先生开口:“我梦见她了。”
他的声音很平静,没有杨兰想象中梦见那个女孩的狂喜,也没有悲伤,可杨兰却莫名心慌。
“找你来是想问问,会不会是吃了药的缘故?”
定了定心神,她拿出专业素养仔细评估:“氯硝西泮可以抑制神经递质,所以不排除您说的这种可能性。
但这类药物也会让认知能力下降……”
言下之意就是,他之所以能在梦里看见她,可能是幻觉,俗称发疯。
但她也只敢这么委婉说了。
谁知梁先生没什么反应,只说了句知道了。
闻言,杨兰呼吸一滞,精神类药物吃到最后是极其痛苦的。
浸兰实业对医药领域多有投资,梁先生作为浸兰的话事人,不可能不知道这些医学常识。
解释只有一个,或许先生不在乎。
又或者,他期冀通过药物再次见到她。
“回去吧。”
她忽然听见先生说,是对手里的那只白玉罐子说的。
“我们回家。”
他又说。
啪嗒一声,有什么东西碎在罐子上,碎成千万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