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许氏果真是如此?这些年她在国公府,能求到她头上的事情很少,虽然她全部办了,可时间越来越迟—-—推说家里忙、规矩大,众人中只有她最显赫,只有忍着,面上还要故作亲热。
俞清瑶说得也许对。人心隔肚皮,当初立下誓言的还是十五六岁的女孩,现在都是三四十年了,谁能保证人心永远不变呢!
回到书院,她忧心忡忡,脑中一团浆糊,索性把自己所见、所思,全部告诉戚红袖,告诉夫人。
夫人只有一句话,“明天叫俞清瑶过来上课。
“可是,她怎么肯?”
夫人拿出两张纸,木然的脸上没什么表情。
云雅茹低头一看,见上面截然不同的内容。
一张写着,俞清瑶自从来到我书院,发奋用功,与同学们相处极佳,深得老师喜爱,已经成为女人最优秀的学生之一。现在推荐为“女官”候选之一,建议可以录取云云。
另一张则写着,俞清瑶来到书院后,自持“诗仙”之女的身份,倨傲清高,不理会人,同学、老师都不喜欢,她在功课上的天资泛泛,却自持不凡,总是制造一些麻烦,惹得山长忧心烦恼云云。
云雅茹看完,直呼妙-,“看到后,她一定会来。”
答案完全正确。
俞清瑶跟许氏断了往来,忙着跟表姐和好呢,偏偏瞧见这两张纸,她能怎么办?不去行吗?
二一二章 传承
再次回到书院,俞清瑶是以“侍女”身份,对外称她在考核过程中出了大问题,现在将功补过。 ~。不仅取消了全部小醉楼弟子的待遇,连一般学生的待遇也没了。在别人行走书院穿着制服时,她只能在丝绸内衣外套上一层灰色的葛衣,款式、大小,当然别指望了,能穿合身就不差了。
那位夫人罕见的出了山谷,然而除了几个小醉楼重要人手,其他人都不知道她的身份。
她开课名叫“四张机”,把雅致的词牌名换句通俗的话说,教人织布的。
开始,有些出身不错的学生过来瞧瞧热闹,织布机很大,木质框架,看起来十分庞大。只要推动两个杠杆,手工摇动,就能把各色的棉麻织成一块结实、严密的布匹,再裁剪成衣服,多好玩。可实验了两次,谁都打了退堂鼓——太无聊了!整天坐着不说,毫无技术含量,就是上下摆弄,手臂都酸了。
俞清瑶没有叫苦的权力,如果她不想自己那两张纸片的之一变成书院的回复——谁让她是唯一皇帝钦点进入书院的,想不教学费读书,有那么好事么!
没有办法,只能忍受威胁了。
至于织布,枯燥、乏味、机械的动作,日复一日,并不能击垮她曾经在菜地里劳作、期望风调雨顺的心灵。教她学,那就认真学。
十天之后,她已经能织成合格的布匹,结实好用。
夫人让她拿着去“丁香结”去裁出一套像样的衣裳,被俞清瑶拒绝。既然是自己亲手织成,为什么不能亲手做一件衣服?别以为她不
布料是最普通的棉麻,柔软,结实,但肯定不会丝绸那般顺滑,且颜色单一,很土气的石灰白。触摸着它们·好像回到了前世——那时,她能用剪子裁剪一块包袱皮,给布丁的衣服再打一层布丁,都是幸福吧!最怕就是衣不遮体。 ~灾荒年·连肚子都填不饱,周围的人谁在乎衣服是不是都穿上了极了,卖儿卖女都时常发生。
因此,她面上绝对没有一丝抱怨,反而充满神圣意味的开始制作衣服。制作图纸样子,慢慢的裁剪。侧着看,她的小脸上满是郑重·仿佛做的是一件了不得的大事!
衣服制作好后,俞清瑶在袖口用李慧示好送的丝线,苏静妮给的针,在领口、袖口位置绣了几朵绿梅,美美的穿上。*。即便别人都穿金戴银,衬得她一个布衣女,也不会黯然失色。
夫人······越看越满意,仿佛自己等待了三十年·就是为了等她的出现!
所以辛苦织布的两个月后,她领着俞清瑶去了“九张机”。
刻丝,又叫缂丝。曾经是前朝皇家御用织物·素有“一寸缂丝一寸金”和“织中之圣”的盛名。熟练而精巧的刻丝工匠是恨难得的,就好比绣花,学个三年五载,自称会绣的人很多,但敢站出来说自己是刺绣名家的,寥寥无几。
因为缂织彩纬的织工须有一定的艺术造诣。且结、掼、勾、戗、绕、盘梭、子母经、押样梭、押帘梭、芦菲片、笃门闩、削梭、木梳戗、包心戗、凤尾戗等,技法众多。
夫人把俞清瑶领到缂丝机前,教会了几样结、掼、勾、戗这四个基本技法,就不过问了。
俞清瑶只能观摩其他人怎么做,缂织时·先在织机上安装好经线,经线下衬画稿或书稿,织工透过经丝,用毛笔将画样的彩色图案描绘在经丝面上,然后再分别用长约十厘米、装有各种丝线的舟形小梭依花纹图案分块缂织(注1)。
因为工艺特殊性,如果发生一点错误·能希望的只能是在顶端,不要在底下。否则结果只能拆除全部,重新再来。 ~
俞清瑶开始了艰难的刻丝之旅。
别说她的画艺不高,其实画不出具有超然、别致的意境,也未必是坏事。比如此刻,她将一副牡丹图描摹得无比细致,用色多大二十多种,没意境怎么了?足够热烈炫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