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笑他成日忙于政务,从未察觉,只当是父母经商有道,未曾细问。
他本以为,养父母虽然偏心,但从小给他养到大,也算是尽了父母之责,将来年老体衰,他也会同弟弟一同奉养双亲终老。
谁曾想,他们竟丝毫不担心东窗事发他会受到什么样的酷刑,从他中举骗他至今,趴在他身上吸血!
若是这笔贪污钱他实实在在用了,自已也想得通。
可父母早早便以养大的恩情为由,让他不要觊觎家里留给弟弟的家财。
而他自诩清高硬气,自从能抄书赚钱开始,就甚少用家里一分一毫。
为官后更是分院别住,虽在一府衣食住行却是分开的。
还有讽刺的是,他相敬如宾好几年的妻子,竟也是父母收了好处才招来同他相看成亲!
他还曾怜惜妻子为商女,常常在官眷中被鄙夷!
却不想是人家花了大价钱,只想买个官夫人名分,根本不在意他是谁!
更令他心如死灰的是,这次事件竟是他颇为赏识的一个好友,因眼红他官途顺遂,想给他使点绊子,这才从旁撺掇鼓动,让那人起了玉石俱焚的心思,搭上自已也要搏上一搏!
亲情、爱情、友情、事业全面崩盘!
头颅搁在铡刀下,看他们跪在木墩前哭天喊地。
许叙累了。
认命了。
一个人怎么能失败成这副模样?
谁曾想,铡刀落下,他意识遁入黑暗,浑浑噩噩晕了十来天,才从噩梦中挣脱。
——他居然回到了刚考上进士不久!?
醒来躺在床上发了半天呆,许叙才慢慢起身。
起床第一件事,他便是拿上所有积蓄,去千味楼大吃一顿。
如今这个家里,锦衣玉食、使奴唤婢,不知道已经收了那些员外、商贾多少好处。
但他已经管不得这么多,也不想再重复上一世被他们压榨、利用的道路。
当官是不能再当的。
若他为官身更要多一重律法约束,轻易弃养父母比寻常百姓更罪加一等。
他想摆脱这个家庭,继续当官只会让那对豺狼虎豹死死扒着不放开。
许叙想着自已一身学识,好歹进士出身,这辈子去当个教书先生保自已一生吃喝无忧,也是不错。
耳边许母还在哭诉不止。
“我们辛辛苦苦把你养这么大,把你供到今天,你说不去当官就不去了?你怎么能这么狠心?”
许父怒斥,“你也是!叙儿大病初愈想吃顿好的,你跑去人家酒楼闹什么闹?孩子以后是要做官的!怎能在外面让人家没脸!”
许母委屈,“我也是、也是误会叙儿偷拿了家里的钱,我袋子几十两银子不翼而飞,我还以为、以为……”
许父看了眼许叙的脸色,继续叱骂:“你以为什么你以为?叙儿如今是官身,在外结交朋友哪样不花钱?这事儿不消你说都该把银子给他!”
“我没拿。”
许叙可不想背锅,“我去酒楼吃饭是因为躺床上半个月太饿,花的银子是朝廷赏下来的置家费。”
“看你!误会叙儿了吧!”许父小心翼翼过来劝慰,“你娘知道错了,往后再不敢同你在外面大小声,给你留足面子,如何?叙儿你看,咱们在家里也躺了半个月,这马上就是去衙门报道的日子,可不能再耽误。”
许叙没再说话,直愣愣地躺回去。
反正他辞官一事,已经板上钉钉,任何人都不能说服他更改。
次日上午,许叙表情淡定的起床、洗漱、吃早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