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荒?!
你说的是逃荒……”
高翠兰脸色一瞬间变得难看,难怪,在南市下车的人寥寥无几,火车站门可罗雀,难怪那些人的眼神如此怪异,她连声追问:
“亲娘咧,情况有那么糟糕吗?俺们是带着儿女来投奔亲戚的,一点消息都不知啊,上面有派遣救济粮吗?拖家带口的,就指望来亲戚家求个肚儿圆呐……”
卖烧饼的老者见他们是羊粪蛋儿表面光,不由得露出个苦笑:“你见谁家的坏事能传千里的,看着吧,这灾荒就和牙疼一样,迟早瞒不住。
看在你们拖家带口不容易的份上,老头儿劝你们低调点,出了这个火车站,就没有我这样的好心人了……”
从对方的讲述中,高翠兰等人知道了南市数十个公社,无数人踏上了逃荒的路,因粮种、天气和各类原因,蝴蝶效应般,让城里人的日子都变得愈发难熬。
垃圾场边都守满了人。
一旦有从外地过来的,这些饿得眼睛发绿的灾民就像疯子般扑过来,今日是他们运气好,早上派出所的人刚把火车站周围的灾民清理了一波。
如此贫瘠的不毛地,赵红英居然大着胆子往这里跑,须臾间,高翠兰就明白了大儿媳妇葫芦里卖的啥药,同时,侧面证实了对方的处境比他们想象中艰难。
告别老者后,高翠兰第一时间把家人带去了公厕,进行改头换面,为此,她撕烂了周秀新做的衬衣,甚至把江菱一张漂亮的脸蛋用泥灰涂得脏兮兮的……
一番操作下来,他们更像逃难来的。
背着的包裹是高翠兰不知从哪儿捡来的破网兜,周秀被熏得作呕,他崩溃道:“妈!
我们去的是派出所,你至于吗?”
“你就是被保护得太好了,懂个屁!
从现在开始,必须听老娘的。”
对着儿子一顿凶后,高翠兰扭头,对儿媳妇轻言细语的安慰:
“菱菱,都怪老三没有提前探听清楚,失策了,为了你的安全考虑,先听妈的,要知道,这人一旦饿过了头,啥事都能干得出来,俺们必须保护好自已,才能找到你嫂子。”
江菱顶着张脏脏猫的脸,笑容乖巧:“都听妈的。”
和她相比,周秀就是个屁!
高翠兰心中暗暗松了口气,可悬着的心,并没有落下,关于饥荒,深深的镌刻在她脑海里,那是上一辈受过的最大苦难。
当年,为了让他们活下去,她的亲大哥,被人两块饼干就换走了,她的父亲,也是死在逃荒路上,为了省下他们兄妹的口头粮,一米八的汉子活生生的饿得剩把骨头。
临死时还念叨着想要吃口肉,想尝尝那荤腥的滋味,一想到这里,高翠兰都忍不住鞠泪。
瞧见老太太落泪,大家吓得大气都不敢出,顶着脏兮兮的衣裳,一路跟着高翠兰往县城派出所去。
街道上,衣衫褴褛的人或坐或站,或是睁着一双空洞的眼,把他们从头打量到尾,瞧见他们从火车站出来,也有一两个按耐不住的,想要上来翻他们的包裹。
被来喜一脚就踢出了三米远。
自此,再没有不长眼的上前挑衅。
城里萧条的连黄包车都没有,他们步行了将近两个小时,终于抵达派出所,负责办理手续的警员却告知他们:“赵红英?已经结案了。”
累得气喘吁吁的高翠兰差点拍桌:“谁结的?俺们刚到南市啊,第一次来……”
“她已失联超过四十八个小时,经家属确认,默认死亡,因她的行为属见义勇为,上面特许嘉奖,有一笔赔偿金,家属已经领走。
我看看,签字确认的人叫……叫邓繁星,我翻过他们家的户籍证明,确是她的亲生母亲。”
“……”
这老虔婆!
高翠兰急得眼睛都红了。
江菱连忙追问:“公安同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