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因为站在慈皇身前,女符箓师对幻术的抵抗更强一些,紧紧盯着熏皇后,手里的纸符在微微颤抖。
房间里一片寂静,斗法在悄无声息地进行。
慕行秋将务虚幻术提升到第六层时,女符箓师退却了,满面羞惭,冷汗直流,“对不起,陛下,我……”
魔种仍未接招。
慈皇挥手,命令女符箓师闭嘴,然后直接对熏皇后说:“怪不得会是今晚,看来你找到了一位大靠山。”
慈皇看向曾拂,打量了几眼,“我想起来了,你是那个每个月进宫一次的女人,从前是庞山道士。”
“我曾经在庞山生活,但不是道士,我连道根都没有,而且我也不是熏皇后的’大靠山‘。”曾拂纠正道。
慈皇目光转动,瞧向熏皇后手中的草帽,那是一件与她格格不入的古怪东西,“其他人退下。”他命令道。
宫女、太监、女符箓师立刻遵命退下,只有丽妃没动,怯生生地说:“陛下……”
慈皇的威严仍然,冷冷地哼了一声,丽妃就掩面奔出,经过熏皇后身边时,向她看了一眼,张嘴要说什么,一个字也没吐出来,脚下跑得更快了。
“这么说那个人真的没死。”慈皇说,这些天里的流言四起,他都不怎么相信,没想到他最不愿意接受的一条却是真的,“现身吧,我已经没有防护。”
“魔种事前没有提醒你吗?”熏皇后前行两步,她与慈皇很少见面,彼此间的了解却比别人都要深,“还是你拒绝相信魔种的提醒?”
“魔种已经被我消灭了,就在望山。”慈皇的声音中开始显露出怒意,望山之战是他人生中最伟大的时刻,也是他权力的最牢固根基,可熏皇后却一直不肯相信魔种的灭亡,唯一的原因就是她没有参战,所以要尽力贬低这场胜利的价值。
魔族法术并非无所不能,慈皇因狂妄与固执入魔,魔种可以利用这一点,却不能像在断流城一样直接操控。
“坐下吧,陛下,我不是来杀你的,也不是来夺权的。你和我都是这世上卑微的生命,在咱们心目中比生命还重要的权力,在另一些人看来,只是可笑的玩具,跟小孩子手里握着的木棍没有多少区别。坐下吧,你的命运,我的命运,都不在自己手里。”
慈皇的膝盖慢慢弯曲,他不愿意见熏皇后的最重要原因,就是她对他仍有强大的影响力。
慈皇用满腔的怒火、愤恨和怀疑对抗这种影响,在屁股接触到椅子之前,他重新站起,张开双臂,手心里闪烁着奇异的黑光,“我的皇后,你并非无所不知,慕行秋也一样,我拥有你们想象不到的力量!”
黑光骤盛,慕行秋终于察觉到魔种的法术,但法术的来源不是慈皇,而在头顶某处。
魔种培养的高手到了?
第八百九十章山与湖
成片的高耸山峰仿佛林立的枪戟,一望无际,中间有一座山峰尤其高大,通体黑色,像是生铁铸造,峰巅站着一个人。
慕行秋自己站在一朵浪花上,那是峰林包围着的一座湖泊,整座湖呈不太规则的圆形,面积不大,与峰林相比,就像是一处小水洼,浪花朵朵,最高的不过七八尺,而且起伏不定。
慕行秋是被迫进入战斗的,每一座山峰都意味着一位入魔者的魔念,最高的那一座属于慈皇,站在峰巅的则是突然出现的魔选高手,他们共同发起挑战,慕行秋要么应战,要么牺牲熏皇后,另寻暂存之所。
他选择应战,时机不是特别理想,皇京数十万百姓只有一小部分情绪高涨,而且很不稳定,所能提供的阵地就是若干小小的湖泊,中间隔着了千山万峰,互不相通。
慕行秋也不想再等了,普通人的情绪与入魔者不同,本来就无法长久地保持极端状态,等待的时间太长对他更不利。
湖低山高,他只能抬仰望黑峰上的对手。
对手就像是镜子里的慕行秋,容貌几乎一模一样,仔细看去才能发现一点区别,他看上去比慕行秋大上七八岁。
“锦簇。”慕行秋认出那是枣红马的儿子。
“很久以前我就希望能与你一战,可我当时太弱,直到今天,愿望终于可以成真。”
“这不是你和我之间的战斗。”慕行秋的身体随着浪花起伏,“我的对手是魔种。”
锦簇穿着血红色的长袍,一挥手,黑峰迅速下降,离慕行秋最近的一座山峰开始暴长,锦簇仍然立在新峰之上,低头俯视比自己更显年轻的相同容貌,像是在看水中的倒影。
“我的对手也是魔种。”锦簇说,周围的山峰也像浪花一样起起落落,伴随着一阵接一阵的轰鸣,像是对他的应和与叫好,“魔种在我们身上留下了印记,慕行秋,只有你能去除这些印记。”
锦簇与他那一群妖族曾经被魔种所俘,与他一块落网的还有慕行秋的儿子慕冬儿,多年过去,魔种并没有将他们放过。
“要怎么去除印记,杀死我吗?”慕行秋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