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此之外,不去谈身怀一袋子金错剑的息焕,身为一位伫立于剑道顶峰千年不倒大家的家主白衍生,身上到底所怀多少奇珍异宝,恐怕就连白家人自己都算不清。剑修一身家当,确实是以一柄仙兵利器为主,但在修道一途上,剑修不比练气士和兵家修士花销来的少,既要磨练本命飞剑,又要兼顾锤炼体魄,更要涉足一些术法,硬要说事事求全的话,培养一名登楼境上三楼剑修的花销,实际上还要超过培养一位身怀各路法宝的登楼境上三楼练气士。
只不过练气士的身怀法宝是天下皆知,不仅是攻伐时所用利器,更有修行时的养气法器,平时日常所用的小巧珍奇,炼器读法时的玉书金纂。一位大户出身的练气士,是真的举手投足间都有所讲究,加上法器仙兵的价值向来居高不下,寻常山下人都是一物难求,所以比起剑修炼制本命飞剑、养剑、用剑的隐形开销,终究还是练气士来的风头大一些。
与之相比,倒是奉行莫向外求的纯粹武夫开销要小的许多,毕竟不是人人家里都有金山银山,也不是每一位修行者背后都有大宗门撑腰,更多的江湖侠士走的还是一步一步积累的朴实道路。所以武夫一途,在仙家如云的山上,很少能够有如流的砥柱之人。
大多数修行者,是不忌讳什么莫向外求的纯粹道心的,所以法宝仙兵神器,当然是越多越好,灵丹妙药助长修为,能吃就吃,修行一事,不还是靠着神仙钱和真金白银砸出来的嘛。
而如何能够获得这些能够让修为实力大幅增进的如上所述之物,便是机缘。机缘从何而来?可以是天上掉下来的,也可以靠一次次抉择选断来获得,更能靠善心恶念来“人为”获得。山上修行,可从来没有说是和和睦睦的太平盛世,在不为人知的角落里,即使是七十二剑峰这样的大宗门依然有着一条条血腥惨案,而造成这一切的,无法逃不开谋财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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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连颢皞自己也不知道,方才自己所说的那伙虎视眈眈剑修,数量其实并不在少数,而且四周山水远观静待的“豺狼”之流,暗中那一道道目光的数量是在增加。
不知不觉间,这番声势浩大的大泽苦战,已经隐隐约约惊动了整片中州的山上修士,不只是因为那尊名为熵渊薮的怪诞天魔,更多的,还是被白衍生即将破境成为人间第一的恐怖声势所惊动。
在不少人心中,天地之大,容下一尊隐患不小可能危害天下的孽物,可以。但要这小小天地出现一位惊世剑神,成为万年来别开生面的那尊野神仙,行走于天地间不受大道拘束随心所欲,无异于让所有升羽境之下包括升羽境的修士头上悬挂着一柄飞剑,而且这柄剑随时能够取你性命,这样的存在,绝对不可以。
鳐前辈高坐在云海之上,双手撑住柔软的云彩,一双赤足微微摇晃,踢踏着一朵朵白云。黄裙仙子哀叹一声,若不是自己故意流露出头顶那朵贯彻天地的剑莲那恐怖的威慑气息,让身下山河一众旁观修士误以为白家还有后手留存,恐怕现在已经有人不顾熵渊薮是否会逃窜进此方天地,毅然决然去打断白衍生晋升神道之路了。
颢皞说着,便有了怒气,暗暗加大力道握紧手中长剑斫虹,愤愤道:“山上的大小事情,终归是没那么简单的,如果什么事情都能够一剑了之,那我也不至于事事都要劳烦白家主来提点。这么一想,好像山上比起本就浑浊的山下世俗来说,还要显得乌烟瘴气一些?”
息焕似懂非懂,下意识点点头。
看着面前那位恍然神人的少年,哪怕那双金绿色眼眸对视之下他都要觉得有种莫名压力,但此刻借着短暂空隙交谈,少年目光清澈如春夏时节东岭上笑容的冰瀑一般,颢皞便会觉得心头还是有一片清净地的,起码未来这个世道,也不是那么不堪。
于是剑仙颢皞用力拍了拍息焕的肩膀,笑骂道:“也罢!要不怎么说中州剑修没有一丝浩然风骨呢!”
说这话时,这位才刚刚成名的无名剑仙特意加大音量,故意让声音向着四周山河传出去好远。因为息焕一剑大辟开天而云雾消散的大泽方圆千里静静悄悄,就连回声也没有一道。
眼见如此,颢皞更加觉得好笑了,忍不住大笑起来,继续骂道:“三棒子打不出个屁来!无趣无趣!不如不来!”
说完他便想起前不久还在皑沙洲千湖城城门口水域上有过一战的那位北疆剑仙,若是那位李翰钦在此,说不定会更有意思些。
难得见到一位剑仙如此大放粗口,息焕不敢表现的太过惊讶,眼看远处榕山关底的黑潮重新聚拢,新一轮潮水即将卷土重来,二人换气喘息的空档即将结束,便不甘心的朝着天幕之上那位高坐云端的黄裙仙子问道:“鳐前辈,难道真要我们坐以待毙,等他人施舍出手相助?就没有什么别的法子能够自保了?”
好不容易能够握紧手中剑,少年的心胸中油然而生出的那一道豪情剑意,自然是更想靠着自己的双拳从眼下死局般的局面中打出一条生路来。
可能这就是那位真名离篁的为何苦心让少年来亲自掌握这具降神身躯的原因,白玥魁是先天剑胚之体,对于走在剑修一路上本就坐拥着一大片的金矿山脉,加上少女从小到大颇为难得修养的一颗无垢剑心,使得这位白家家主的唯一血脉日后成就,注定不会比白衍生要低。
其实息焕在成为铸剑人之前,同样有着不亚于白玥魁的先天根骨体魄,只不过在那场二选其一的岔路口,白衍生迫于某种不为人所道的理由,最终还是无奈选择了息焕来成为乱世的铸剑人。这使得少年原本意气风发的精气神,在日复一日的打磨中,最终和白玥魁截然相反,锐意尽褪。
这既是息焕身上所背负承重压力之下的磨损,同样也是自身求而不得的内耗。于是乎现在即便有升羽境剑祖修为傍身的他,在斩出那大辟一方天地的一剑过后,也才堪堪使那颗蒙尘剑心有了一丝打磨开光的痕迹。
内景山河中,坐镇于某处幽静竹林的离篁面色凝重,现身在外的洒脱气概一扫而空,紧紧感受着少年心境的变化。少年本就和十三位剑祖心意相通,所以心境中一丝微小的涟漪,只要用心去感受,都能被此刻附身的离篁尽收眼底。
终于,在察觉到息焕心中那一抹微不可察的尖锐意气冒头过后,青衣客线条分明的面庞上这才有了一丝如释重负。
很好,离篁感到一阵欣喜,他们十三位剑祖,可不都是一群嗷嗷待哺,只会等待息焕给他们去天下费尽千辛万苦寻找一柄剑身的饭桶,每一位剑祖,早在决定选取息焕作为铸剑人之前,其实都已经依据各自在剑道之上的造诣所长,协定好了自己应该传授给铸剑人的一方造诣。
他们十三位剑道高峰一般的人物,任何一位放在自己所处时代,都是如同现在的白衍生一般名副其实的神仙人物,如果只是单拎出一位剑祖来铸造剑身,对于现在的息焕来说,不简单,但绝非不可能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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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如果是十三位涉及各自大道的剑祖每人都需要一柄剑来承载自身剑道的话,那涉及到的范围就十分杂乱了,世间大道千千万万,按理说每一条都能走出自己的风景,但其实越往后,这句话安慰人的成分就越要大于实际意义。
毕竟天底下的最强者,最后道路都会交汇,所以最后能够容得下几人傲立于世间,其实同样是在看各自大道在天地中有多站得住脚根。
走到最后,走出升羽境往上,走出个野神仙来,其实每个人哪怕师出同门,也绝对不可能有一条一模一样的大道能够同时供两人立足。
所以十三位剑祖,都是在剑道上走出极远的神仙中人,就意味着息焕不仅要能够走到他们的高度,还要通过自己对于十三位所传授之学的感悟,将简单的剑道二字,拆分推衍,最后得出结论,形成十三道直通野神仙的剑修大道来。
这项任务,古今从未有过,不亚于让一位剑修重新修炼十三次,且次次都能够修成一位崭新的野神仙来。
直到昌郡城之前,这貌似都是一项不可能的任务,毕竟随着年龄增长,本就因为铸剑一事所拖累的息焕还要时时刻刻背负无法修道的枷锁,这不亚于对着本就溺水之人再补上一脚,如果不是少年心性坚定,如果不是天赋之高承受得住各种杂学,加上那始终支撑着少年去捶打自己的信念所在,换做他人可能早就被压垮了精气神,彻底沦为一蹶不振的废物。
换做是其他宗门的天才来,一样如此。
所以当时选择铸剑人,可谓是耗尽了所有入局之人的心血,这才最终在一对男童女童中,选择了更为早慧一些的息焕。
“老牛鼻子没有白死。。。。。。”离篁低声自言自语道,呼出一口浊气的同时内景山河中竹海反卷起了一道连绵不绝的山风,满世界竹叶纷纷作响。
培育一位铸剑人的第一步,他们已经做到了,搬山罗刹日积月累的打熬,让息焕潜移默化中成功筑建起了一具强悍体魄,但是抛开修为境界来说,已经有了佛门大金刚的雏形,最后能够达到六境武夫的完美身躯,也只是刻苦修炼时间打磨的问题。特别是最后几次的罗刹鬼变,虽然次次都让少年残破的身躯变得漏风透雨,可罗刹鬼变一样是在彻底打散少年的一具浊气体魄,使得新生根骨愈发如同远古大妖一般浑然天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