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边是与疑犯有关的人,一边是与被害者有关的人,没有第三方在场,他们说的话,做的记录,有几分真,几分假,谁能证明?又如何能作数?
许广儒抓住了这一点破绽,对宁绝步步紧逼:“宁大人还是太年轻,不懂这办案的细节,索幸本官今日撞见了,如若不然,这案子岂不是要糊里糊涂的被糊弄过去?”
他的目的浮上脸面,宁绝皮笑肉不笑的看着,没急着替自己辩解,反而道:“圣上下令让臣负责此案,太尉大人却疑心下官可能徇私,宁某惶恐,倒是不知道一时该怎么办才好了。”
表面是谦和惶然的样子,说的话却不卑不亢,还隐隐有与他针锋相对的意思。
许广儒眼角一跳,审视的目光将少年从头扫到尾,那看似无害的脸上暗藏机锋,似乎从进门开始,此人的态度便开始模糊不清,好像刻意让人抓住把柄,又好像在故意做局让人入套。
一贯的谨慎让他不由多思,可一旁的许长风没看出来,他高扬着下巴,倨傲道:“定是你在陛下面前隐瞒了你是宁家私生子的事实,依我看来,这案子牵扯颇深,就不该交给你们监察司来办。”
他声音洪亮,半点没有顾忌,许广儒闻声,立马侧身呵斥:“胡言乱语什么,闭嘴……”
许长风莫名被吓了一跳,可还不等他思考原因,便又听得宁绝开口:“哦?那依许大公子所言,您觉得谁来处理更加妥帖呢?”
“自……”
许长风下意识张嘴,可脑子里刚闪过父亲的呵斥,那未出口的声音瞬间堵在了喉咙里。
他畏惧的看向许广儒,用眼神征求意见。
许广儒瞥了瞥宁绝平静的神色,心有防备,却也想看看他究竟在玩什么把戏,衡量一番后,他没有阻止许长风,反倒是让开一步,随他开口。
许长风也不负所望,得到准许,立马眉飞色舞的说道:“依我所见,自然是刑部更加合适,毕竟监察司才成立不足半年,真正经手的案子寥寥无几,署中也多是初学乍练之辈,相比起来,哪里比得上经验老练的刑部和大理寺呢?”
刑部主管天下刑罚,底蕴深厚,大理寺擅破案追凶,寺卿之职虽空,但下属们多年积累的办案经验仍在,若只是与监察司对比,任谁看来,二者都要强上不知多少。
所以,许长风这话说得合情合理,连温诃几人都没办法反驳。
可宁绝不以为然,他走到一旁,伸手拿起桌上的酒壶和白玉杯,清冽的酒水斟了半杯,递到许长风面前。
“大公子慧眼如炬,监察司成立不久,确实算不得身经百战,可您是否想过,为何我等如此稚嫩,陛下仍愿将案子交给监察司,而非刑部或大理寺?”
许长风冷哼一声,没接他递过来的杯子:“那自然是因为你们蒙蔽圣听,意图借此案立功求赏,争夺前途罢了。”
“呵……”
宁绝轻笑,轻蔑的眼神随着杯中的酒水一同撒在地上:“在许大公子眼中,陛下就是如此好蒙骗的糊涂之君吗?”
“你……你胡说什么?”
许长风矢口否认,左右看看,生怕这话被添油加醋传出去:“陛下是圣明之君,我说的是你们,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
“是啊,陛下是圣明之君,所以这案子才会落到监察司手中。”
宁绝打断他的解释,放下酒壶朗声道:“同在朝中,诸位大人应该都听说过,第一桩命案发生那天,刑部尚未查清事实,便妄下定论,企图将罪名按在下官身上,纵然证据不足,下官万般解释,江尚书仍致力给我按上个嫉恨行凶的罪名……”
“下官虽不知何时得罪了江尚书,但如此不辨真伪,不顾真相,只想着草草结案,枉顾人命的地方,诸位当真觉得,把案子交给他们办,就能得到一个如实的真相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