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涵先回答了后一个问题,随后费劲思索。
“额,其实我可能一直都知道吧?我觉得我自己写文章很牛逼,我也很喜欢那种以文字为刀,酣畅淋漓砍人的感觉,但是写长篇的时候,我写的很痛苦,然后我就彻底确认了,其实我不爱文学本身,我只是喜欢那种写文章发泄的感觉……”
噢,怪不得这哥们09以后再也没有写过长篇,感情是再也挤不出来了。
让一个不爱文学的人硬着头皮写长篇,为了钱当然可以挤出来一些,但是挤到不出奶开始出血的时候,那就太痛苦了。
“那你以后就多写杂文,少写长篇呗,反正你的长篇写得也不怎么样。”
方星河简单直白的一刀戳过去,当场把好大哥干破防了。
“有那么差?对了,记者采访你的时候你不会也是这么说的吧?!”
哈哈,他紧张了!
难得看到韩涵如此不安的一面,但这反而再正常不过。
方星河忍俊不禁:“那倒没有,我肯定得夸你啊,后面还有那么多同期呢,骂你不等于拆自己的台?”
“那就好,那就好……”
韩涵松下一口大气,随后又追着问:“所以我到底应该怎么办?”
其实方星河知道他想干什么,但是并不打算拦着。
对于一个有资本又足够任性的年轻人而言,外人的阻拦或者推动永远都不是他做出最终决定的原因。
方星河做人朋友的原则是:重大问题只劝一次再提一次,非重大问题只提供中立观点,劝都不劝。
而面对韩涵……他不觉得两人现在已经是朋友了,所以提都不提。
“我没有建议可以给你,你的人生你做主,我觉得你有足够的能力过好自己的生活、”
“好!”
韩涵十分振奋,仿佛真的从方星河这里得到了动力。
但是,实际上并没有什么用,在接下来的整整一个月里,他还是过得很难受。
因为那场规模巨大的批评还是如期而至了。
以各大院校中文系为主力的文学评论界完全不认可《三重门》的水平。
这件事在历史上曾经发生过,只是规模没有现在大,历史上并没有一本更出众的《苍夜雪》挡在前面,所以很多人对年轻孩子算是非常宽容。
现在不一样,现在所有人的标准都被方星河拔高了不止三五分。
唔,难防系过于卖力的吹捧,也激起了相当程度的逆反心,这也是一个重要原因。
总之,批评的规模有些超标了。
“强行把一些段落拼在一起,就能称之为了吗?我们的标准什么时候这么低了?”
“作为一个中文系的教授,我必须公允的讲,这部的文字水平不如我们学生的课堂习作,韩涵还是更适合去写一些短小精悍的东西,他驾驭长篇的能力太差太差了。”
“第一时间将《三重门》列为文学赏析课的素材,交给学生们尽情讨论,结果对于韩涵来说恐怕相当不尽人意——百分之百的同学认为这是一部庸碌之作,文字水平中等偏上,行文散碎不似,结构松脆一戳就破,哪怕把方星河拉出来当背景仍然显得无病呻吟,不明白它怎么能卖那么多。”
“和《苍夜雪》相比,《三重门》不配沾青春文学的边儿!”
“这只是一个少年无聊的青春期苦闷,可能它的确更现实,但是它也太无聊了。”
“我们被方星河拔起的期待,正在被陈家勇韩涵之流重新抹去。”
“可以下定论了,方星河超越了时代,其余者都是时代里的庸碌之辈。”
韩涵怎么都没有想到,当他挂断电话后,那就是他们两人近些年最后一次通话,也是情感上距离最近的一刻。
媒体、家人、团队、不怀好意的难防系,共同制造的对立像是一座大山,山这边还有他心里的委屈和不服气,山那边才是方星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