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七安接过令牌,郑重地说道:“属下遵命。”
魏渊又叮嘱了李玉春几句,便带着手下离开了打更人衙署。
魏渊走后,李玉春看着许七安,眼中带着几分赞赏:“没想到你竟然能得到魏大人的赏识,这下我们追查尸煞案,就有底气了。”
许七安笑了笑:“全靠魏大人明察秋毫,我们才能继续追查此案。总旗,我们现在该从哪里入手?”
李玉春沉吟片刻,道:“昨晚我们解决了一只尸煞,但我总觉得,这尸煞不止一只。而且,尸煞通常是由怨气凝聚而成,京郊最近病死了这么多流民,说不定还有更多的尸煞在暗中滋生。我们得先去京郊的流民安置点看看,查明那些流民的死因,或许能找到尸煞滋生的根源。”
许七安点点头:“好,我们现在就出发。”
两人立刻召集了几名经验丰富的打更人,带着令牌,朝着京郊的流民安置点而去。京郊的流民安置点位于京城西北方向的一片空地上,搭建了许多简陋的草棚,里面住满了从各地逃荒而来的流民。此时天气寒冷,不少流民都蜷缩在草棚里,面黄肌瘦,眼神呆滞。
安置点的负责人是一个姓王的九品官,看到许七安等人带着魏渊的令牌前来,连忙上前迎接:“不知几位大人前来,有失远迎。”
李玉春拿出卷宗,递给王官:“王大人,我们是来调查近半年来流民病死的事情,你给我们详细说说情况。”
王官搓着手,眼神躲闪,声音压得更低:“一开始只是零星几人染病,症状都是发热、咳嗽,我们还以为是风寒,就按寻常病症抓了些草药。可没过多久,染病的人越来越多,而且病情发展得极快,往往前一天还能下床,第二天就没了气,死后脸色发青、嘴唇发紫,跟冻毙似的,却又没半点冻伤的痕迹。”
许七安蹲下身,看着草棚外冻得瑟瑟发抖的流民,其中一个孩童正抱着母亲的腿,小脸蜡黄,咳嗽声断断续续。他伸手摸了摸孩童的额头,触感滚烫,孩子却没什么精神,眼神涣散。许七安心中一沉,这症状和卷宗里记载的一模一样,不像是普通风寒,倒像是某种邪祟引发的疫病。
“病死的流民尸体,都送去哪里了?”许七安问道。
王官叹了口气:“一开始是按规矩报备官府,送去西城义庄。可后来死的人实在太多,义庄装不下,官府又迟迟没给说法,我们只能偷偷拉到城外乱葬岗埋了。唉,也是没办法,总不能让尸体堆在安置点,万一引发更大的疫病,我们担待不起啊。”
李玉春皱紧眉头:“这么大的事,你们怎么不早点上报?”
“上报了!”王官急得直摆手,“我们前前后后报了七八次,可每次都石沉大海。负责此事的户部主事说,流民病死是常事,让我们自己想办法,还说要是敢声张,就以‘造谣惑众’治我们的罪。我们这些小官,哪敢跟上面硬刚啊。”
许七安心中冷笑,这户部主事怕是收了好处,或是有什么把柄被人抓住,才敢如此敷衍了事。他站起身,对李玉春道:“总旗,我们去看看那些病死流民的埋尸地,或许能找到些线索。”
王官连忙点头:“我带你们去,就在安置点后面的荒坡上,埋了有几十具了。”
众人跟着王官来到安置点后面的荒坡,这里的土地光秃秃的,连草都没几根,雪地上能看到一个个新翻的土坑,土坑边缘还散落着一些破旧的衣物。许七安走到一个土坑前,蹲下身子,用长刀拨开表面的积雪和泥土,一股刺鼻的恶臭扑面而来。
他强忍着不适,继续挖掘,很快就看到了一具尸体的衣角。尸体已经开始腐烂,皮肤呈现出不正常的青紫色,手指蜷缩着,像是死前经历过极大的痛苦。许七安仔细检查了尸体的口鼻和胸口,没有发现外伤,也没有中毒的迹象,唯一异常的是尸体的腹部微微隆起,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里面。
“总旗,你看这里。”许七安指着尸体的腹部,“尸体已经腐烂,腹部却还保持着隆起的状态,不太正常。”
李玉春蹲下身,仔细看了看,又用长刀轻轻戳了戳尸体的腹部,触感坚硬,不像是内脏腐烂后的状态。他脸色一变:“难道里面有东西?”
许七安点点头,用长刀小心翼翼地划开尸体的腹部,一股黑色的液体流了出来,伴随着更浓烈的恶臭。众人连忙捂住口鼻,往后退了几步。许七安强忍着恶心,继续解剖,很快就从尸体的腹部取出了一个黑色的虫子——那虫子有拇指大小,身体细长,表面覆盖着一层黏液,头部有一对红色的复眼,看起来极其恶心。
“这是什么东西?”李玉春皱眉问道,他当了这么多年打更人,从未见过这种虫子。
许七安将虫子放在一块干净的布上,仔细观察了片刻,突然想起自己在锦衣卫时看过的一本《邪祟录》,里面记载过一种名为“尸蛊”的邪物,以尸体为食,能在尸体内部产卵,孵化出的幼虫会吸食尸体的内脏,然后控制尸体行动,变成尸煞。
“这是尸蛊的幼虫。”许七安沉声道,“那些流民恐怕不是病死的,而是被尸蛊寄生,吸干了内脏才死的。死后尸体被尸蛊控制,变成尸煞,才会出现之前的尸体失踪和乱葬岗的怪事。”
王官听到“尸蛊”两个字,吓得腿都软了,差点瘫倒在地:“大人,这……这可怎么办啊?安置点里还有好多流民在染病,要是他们也被尸蛊寄生,那后果不堪设想啊!”
李玉春站起身,沉声道:“王大人,你立刻组织人手,将安置点里染病的流民隔离起来,不许他们随意走动。再派人守住安置点的出入口,防止有人将尸蛊带出去。我们现在就去户部,找那个主事问个清楚!”
众人立刻行动起来,王官召集了安置点的差役,开始隔离染病的流民。许七安和李玉春则带着尸蛊幼虫,骑着快马,朝着户部衙门而去。
户部衙门位于京城的中心区域,朱红色的大门前站着两名衙役,看到许七安和李玉春穿着打更人的服饰,态度十分傲慢:“你们是哪里来的?户部衙门也是你们能随便进的?”
李玉春拿出魏渊的令牌,递到衙役面前:“我们奉魏大人之命,来找户部主事张大人,有要事相商。若是耽误了大事,你担待得起吗?”
衙役看到令牌上的“魏”字,脸色瞬间变了,连忙躬身行礼:“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大人请进,小人这就去通报张大人。”
许七安和李玉春走进户部衙门,穿过几重院落,来到主事张大人的书房。书房里燃着名贵的熏香,与安置点的恶臭形成鲜明对比。张大人正坐在书桌前,悠闲地品着茶,看到许七安和李玉春进来,脸上露出几分不耐烦:“你们是打更人衙署的?找我有什么事?”
李玉春将装着尸蛊幼虫的布包放在桌上,沉声道:“张大人,京郊流民安置点发生了尸蛊疫情,已有数十人流亡,你为何不上报?还阻拦王官上报?”
张大人看到布包里的尸蛊幼虫,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手一抖,茶杯掉在地上,摔得粉碎。他强装镇定:“你……你们胡说什么?流民病死只是寻常疫病,哪来的什么尸蛊?我看你们是想造谣惑众,扰乱京城秩序!”
许七安上前一步,眼神锐利地盯着张大人:“张大人,我们已经在病死流民的尸体里找到了尸蛊幼虫,若是你再敢隐瞒,等到尸蛊疫情扩散,危及京城百姓,就算是魏大人也保不住你!”
张大人被许七安的眼神吓得后退一步,额头上冒出冷汗。他知道,尸蛊疫情绝非小事,若是真的扩散开来,自己肯定会被追责。他犹豫了片刻,终于松口:“不是我不想上报,是……是上面有人不让我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