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挣扎了。”客商冷笑,“王老头偷看了我处理‘货’,本该变成行尸的,没想到被你搅了局。不过也好,你的噬魂蛊刚成型,正好用来养我的‘青煞’。”
他说着,从怀里掏出个黑陶罐,罐子打开的瞬间,一股浓郁的腥气扑面而来。林缺看到罐子里爬满了青黑色的虫子,和他掌心沾到的粘液一模一样。
就在这时,锻铁炉里的绿火突然暴涨,将整个铁匠铺照得如同白昼。林缺怀里的玉简发烫,手腕的旧伤再次发光,那些疤痕的纹路竟顺着手臂向上蔓延,与丹田的噬魂蛊产生了共鸣。
“不好!”客商脸色大变,连忙想盖上陶罐。
但已经晚了。林缺感觉丹田的饥饿感达到了顶点,噬魂蛊像脱缰的野马般冲出,化作一道黑气,瞬间吞噬了罐子里的青煞虫。客商发出一声惨叫,脖颈的青斑突然炸开,黑色的血液喷溅得到处都是。
他惊恐地看着林缺,像是看到了什么怪物:“你……你这是……完整版的阴煞诀……不可能!”
林缺没管他在说什么,只觉得浑身充满了力量,乱葬岗的死气、阴沉木的阴气、还有刚才吞噬的青煞虫,都在丹田汇聚,让噬魂蛊变得越来越凝实。他一步步走向客商,发现自己能看清对方身上流动的黑气,甚至能感觉到对方的恐惧。
“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林缺的声音有些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客商还想说什么,突然剧烈地抽搐起来,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最后化作一具青黑色的干尸,脖子上的青斑彻底消失,只留下一个空洞的血洞。
林缺看着干尸,又看向瘫在地上的王铁匠。师父已经昏睡过去,呼吸平稳了些,只是脸色依旧苍白。他捡起客商掉落的青铜铃铛,铃铛上刻着与玉简相似的符号,只是更加复杂。
窗外的月光不知何时变得阴冷起来,林缺感觉镇上还有许多和王铁匠一样的人,他们身上的黑气像萤火虫般在夜色中闪烁。他握紧铃铛,突然明白,自己卷入的可能不只是一场复仇,而是一个隐藏在凡人世界里的、关于修仙者的秘密。
锻铁炉的绿火渐渐平息,只剩下炭火的余温。林缺将那把淬了阴煞的匕首坯料扔进炉灰里,转身走进内屋。他要等王铁匠醒过来,要去查那个客商的来历,要弄明白完整版的阴煞诀到底是什么。
当然,还要找到剩下的半块玉简。
天快亮时,林缺背着简单的行囊走出铁匠铺。王铁匠还在昏睡,他在桌上留了些钱和那张客商的图纸。乱葬岗的方向传来隐约的鸡鸣,却盖不住更深沉的、属于黑暗的悸动。
林缺摸了摸怀里的玉简和铃铛,手腕的旧伤疤在阳光下泛着淡淡的青光。他不知道前路有什么在等着他,只知道从今晚起,他的人生再也回不到抡锤打铁的日子了。
镇子外的官道上,一个穿着灰衣的道士正背着行囊行走,他腰间的玉佩闪着微光,与林缺怀里的青铜铃铛产生了一丝微弱的共鸣。道士抬头看向铁匠铺的方向,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风掠过麦田,掀起绿色的波浪,像在掩盖着什么,又像在指引着什么。林缺紧了紧行囊的带子,朝着与道士相反的方向走去,那里是连绵的群山,是山匪的老巢,也是他复仇的起点。
他没看到,在他身后的云层里,一艘巨大的黑色楼船正缓缓驶过,船舷上站着无数黑衣人,他们的脖子上,都有着和客商一样的青斑。
林缺在进山的第三日遇到了第一场雨。
山雨裹挟着寒意钻进领口,他靠在一棵老松树下避雨,掌心的青铜铃铛突然发烫。铃铛上的符号亮起,与远处雾气中隐约的红光产生共鸣,那红光在林间游走,像极了活物的眼睛。
“是山匪的‘血引灯’。”林缺握紧腰间的铁刀——这是王铁匠年轻时用的家伙,刀刃上还留着他亲手锻打的纹路。他从客商的干尸上搜出半张地图,标注着山匪老巢“黑风寨”的位置,也圈出了几处挂着血引灯的暗哨。
雨雾中传来马蹄声,三五个穿着破烂皮甲的汉子骑马经过,腰间都挂着盏红灯笼,灯笼里的火苗是诡异的暗红色。林缺屏住呼吸,运转阴煞诀,丹田的噬魂蛊微微蠕动,将他的气息与周围的湿冷融为一体。
“大哥,那批货真要交给‘鬼手’?”一个瘦猴似的汉子搓着冻红的手,“听说那家伙不是人,专吃活人心肝。”
被称作大哥的刀疤脸啐了口唾沫:“少废话!城主府的人都点头了,咱只管拿钱。再说了,那些流民本就是用来喂‘血煞’的,送他几具又何妨?”
马蹄声渐渐远去,林缺从树后走出,眼底闪过一丝冷意。他在铁匠铺听货郎说过,黑风寨背后有城主府撑腰,专门劫掠流民卖给某些“大人物”,没想到竟和客商口中的“青煞”、“血煞”有关。
他跟着马蹄印来到一处山坳,坳里搭着十几间破棚子,关押着几十个衣衫褴褛的流民,男女老少都有,一个个面黄肌瘦,眼神空洞。棚子外站着两个守卫,腰间的血引灯在雨里忽明忽暗。
林缺摸到守卫身后,青铜铃铛突然摇响。不是他动的手,而是铃铛自发发出轻响,两个守卫的动作瞬间僵住,瞳孔变得漆黑——竟和王铁匠发病时一模一样。
“阴煞诀能引动他们体内的煞气?”林缺心中一动,趁两人呆滞的瞬间,铁刀划过他们的脖颈。鲜血喷出的刹那,噬魂蛊突然从丹田冲出,化作一道黑气,将飞溅的血液尽数吞噬。
守卫的尸体迅速干瘪,和客商的死状如出一辙。林缺这才发现,他们的后颈也有淡淡的青斑,只是比客商的浅得多。
“快跟我走!”林缺砍断棚子的木锁,流民们却只是麻木地看着他,仿佛早已失去逃跑的力气。一个抱着孩子的妇人突然抓住他的裤腿,嘶哑地喊:“别管我们……他们会放‘血虫’的……”
话音未落,山坳深处传来尖锐的哨声。林缺抬头望去,黑风寨的方向亮起数十盏血引灯,灯影中隐约有无数细小的红点在移动,像潮水般朝着山坳涌来。
“是血煞虫!”妇人身子一颤,将孩子死死抱在怀里,“被叮上就会变成行尸……”
林缺将青铜铃铛举过头顶,全力运转阴煞诀。铃铛发出急促的脆响,黑色的煞气从他体内涌出,在棚子周围凝成一道无形的墙。血煞虫撞在墙上,纷纷化作黑烟,被噬魂蛊贪婪地吞噬。
但血煞虫的数量太多了,煞气墙渐渐变得稀薄。林缺感觉丹田传来刺痛,噬魂蛊的吞噬速度已经跟不上虫群的攻势,有几只漏网的血煞虫冲破屏障,叮在了一个老汉的胳膊上。
老汉瞬间发出凄厉的惨叫,被叮咬的地方迅速红肿,青色的血管像藤蔓般向上蔓延,眨眼间就爬到了脖颈。他的眼睛变得漆黑,张开嘴朝着身边的孩童咬去。
“爹!”孩童的哭喊撕心裂肺。
林缺来不及多想,铁刀挥出,干净利落地斩下老汉的头颅。鲜血溅在他脸上,温热的触感让他胃里一阵翻涌,却死死咬住牙关——他知道,这是唯一能不让老汉变成行尸的办法。
“不想死就拿起武器!”林缺将守卫的刀扔给流民,“要么被虫子咬死,要么跟我冲出去,选一条!”
一个瘸腿的青年捡起刀,踉跄着砍向爬来的血煞虫:“反正也是死,不如拼了!”有了第一个,就有第二个,流民们纷纷拿起武器,在煞气墙的掩护下与虫群搏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