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将种子嵌进去的瞬间,石门缓缓开启,露出里面的景象——是个巨大的地窖,窖顶悬挂着无数盏油灯,照亮了中央的石台上躺着的人,正是张玄微!他的身体已经恢复了大半,只是双目紧闭,眉头紧锁,像是在沉睡中挣扎,胸口的伤口处插着半截破魂刀,刀身的金光忽明忽暗,显然是被邪魄的余孽封印了魂魄。
地窖的角落里堆着无数具白骨,都是些穿着青布道袍的人,骨架的胸口处都插着半截破魂刀——是张玄微的前世!他们都在封印邪魄的过程中牺牲,魂魄被邪魄的余孽困在这里,永世不得超生。
“原来如此……”少年的心脏像是被巨石砸中。邪魄的余孽早就布好了局,他们抓走王寡妇,就是为了用她的血唤醒张玄微的前世记忆,再趁他魂魄混乱时,用这些前世的白骨彻底吞噬他的魂!
张玄微的眼皮突然颤动起来,胸口的破魂刀发出嗡鸣,刀身映出无数痛苦的脸,都是他的前世,正在白骨堆里挣扎。地窖的地面突然裂开,无数只手从裂缝中伸出来,抓住张玄微的脚踝就往下拖,白骨堆里的骨架也纷纷坐了起来,眼眶里射出红光,与裂缝中的手相互呼应,形成个巨大的困魂阵。
少年立刻将定魂佩贴在张玄微的眉心,玉佩的红光与破魂刀的金光相互呼应,暂时逼退了那些手。但他能感觉到,地窖深处有股强大的力量正在苏醒,比之前遇到的邪魄余孽都要强大,显然是邪魄的核心残魂,一直藏在这兰花窖里,等待着吞噬张玄微魂魄的机会。
“玄微!醒醒!”少年的声音带着哭腔,将两生花的种子放在张玄微的胸口,“姐姐和石头都在等你!我们都在等你!”
种子接触到张玄微的血,突然开始发芽,红白相间的藤蔓迅速缠绕上他的身体,花瓣在他的胸口绽放,散发出浓郁的香气。张玄微的眉头渐渐舒展,嘴唇动了动,发出微弱的声音:“兰……兰花……”
地窖深处传来一声愤怒的咆哮,裂缝中伸出只巨大的爪子,带着股腥风抓向张玄微的头颅。少年立刻挡在他身前,定魂佩的红光在他周身形成个巨大的护罩,爪子撞在护罩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响声,整个地窖都在剧烈震动。
“是邪魄的核心残魂!”少年的心脏狂跳起来。他能感觉到护罩正在被一点点侵蚀,定魂佩的红光越来越暗淡,显然是撑不了多久了。张玄微的身体虽然在两生花的作用下渐渐苏醒,但还需要时间,而他们最缺的就是时间。
就在这时,兔子突然从少年的怀里窜出去,朝着裂缝的方向跑去,喉咙里发出尖锐的嘶声。它的身体在奔跑中不断变大,雪白的皮毛渐渐变成红色,耳朵上的兰花花瓣突然燃烧起来,化作道细小的红光,钻进裂缝中。
裂缝中传来邪魄的惨叫,爪子的攻势顿时减弱了许多。少年这才发现,兔子的身体里竟然藏着善魄的一缕残魂,是她故意附在兔子身上,一直守护在他身边,等待着关键时刻出手。
“姐姐……”少年的声音有些发颤。
张玄微的眼睛突然睁开,眉心的朱砂记在两生花的香气中泛着金光。他一把抓住胸口的破魂刀,猛地拔出,刀身的金光瞬间暴涨,将整个地窖都罩在其中。裂缝中的爪子发出凄厉的惨叫,迅速缩回黑暗中,显然是被破魂刀的力量所伤。
“它跑不了。”张玄微站起身,虽然脸色还有些苍白,但眼神已经恢复了清明。他走到少年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谢谢你,还有……谢谢她。”他的目光看向裂缝的方向,那里的黑暗中,隐约能看见朵小小的兰花正在缓缓绽放。
少年的眼眶微微发红,刚要说话,却发现地窖的地面突然开始下陷,无数只手从裂缝中伸出来,抓住他们的脚踝就往下拖。张玄微立刻挥刀斩断那些手,却发现裂缝中涌出的不是邪魄的残魂,而是无数张熟悉的脸,有善魄,有石头,有王寡妇,还有所有为了封印邪魄而牺牲的人,都用悲伤的眼神看着他们,像是在无声地控诉。
“是我们的执念困住了自己。”张玄微的声音异常平静,“邪魄的核心残魂早就与我们的执念融为一体,要想彻底消灭它,就必须放下所有的执念,接受所有的牺牲。”
他突然将破魂刀插进地面,金光顺着裂缝涌入黑暗,那些熟悉的脸突然露出了释然的微笑,身体渐渐变得透明,化作点点金光,融入两生花的花瓣中。地窖的震动渐渐平息,裂缝开始闭合,只留下朵小小的兰花,在地上轻轻摇曳。
张玄微拉起少年的手,走出兰花窖时,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第一缕阳光透过道观的窗户照进来,落在两生花的花瓣上,散发出七彩的光芒。兔子的身体已经恢复了原状,正趴在花瓣上打盹,耳朵上的兰花花瓣虽然已经枯萎,却依旧散发着淡淡的香气。
“我们做到了。”少年的声音带着哭腔。
张玄微点了点头,目光看向远方的荒原,那里的天空已经放晴,有群鸟儿正在朝着道观的方向飞来,翅膀上沾着金色的阳光,像是在传递着希望的消息。他知道,邪魄的核心残魂虽然被消灭了,但它的余孽还在世间游荡,他们的使命还没有完成。
两生花的花瓣在阳光下渐渐凋零,留下颗饱满的种子,落在少年的手心。张玄微的手轻轻覆在他的手上,两人的掌心相对,定魂佩的红光与破魂刀的金光相互呼应,在阳光下形成个巨大的太极图案,笼罩着整个道观,也笼罩着这片刚刚重生的田野。
“我们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张玄微的声音带着坚定的力量。
少年点了点头,握紧手中的种子,跟着他走出道观。阳光洒在他们的身上,温暖而明亮,远处的田野里,新的兰花正在悄然绽放,粉白相间,香气清幽,像是在诉说着未完的故事。
而在道观的角落里,那朵从裂缝中开出的小小的兰花,正在阳光下轻轻摇曳,花瓣上泛着淡淡的金光,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田野尽头的官道上覆盖着层薄薄的白霜,张玄微的道袍下摆沾着细碎的兰花瓣,是从静心苑带出来的。少年怀里的兔子竖着耳朵,时不时朝着西方张望,那里的天空总挂着片淡淡的灰云,像块没洗干净的污渍——邪魄的余孽就藏在那片云下,用残存的怨气滋养着视肉虫的虫卵,短短半月就啃食了三座村落。
“前面就是青石镇。”张玄微停在道旁的老槐树下,破魂刀在掌心微微颤动。刀身映出的景象里,青石镇的城隍庙笼罩着团黑雾,庙宇的飞檐上蹲着几只黑色的鸟,羽毛油光水滑,却长着三只脚——是“谗鸟”,《阴阳录》里记载的食魂鸟,专吃死人的魂魄,是邪魄余孽的爪牙。
少年的指尖抚过胸口的两生花种子,种子在他体温的滋养下已经发了芽,嫩红的芽尖顶破种皮,像只探出的小手。兔子突然从他怀里窜出去,对着镇子的方向发出警告的嘶声,三趾的爪子在地上划出浅浅的痕迹,里面渗出淡金色的血——是善魄残魂的力量在示警。
“镇口的老槐树不对劲。”张玄微的目光落在镇子入口的老槐树上。那树的树干异常粗壮,枝桠扭曲如鬼爪,树叶竟在寒冬腊月里绿得发亮,叶脉间隐约能看见细小的眼睛在眨动,与地宫岩壁上的怨眼如出一辙。
两人刚靠近镇口,就听见树后传来呜咽声。个穿粗布棉袄的汉子背对着他们蹲在地上,肩膀剧烈地耸动着,脚边扔着把锈迹斑斑的柴刀,刀身上沾着暗红色的血迹。
“他身上有尸气。”少年的胎记微微发烫。汉子的后颈处有块青黑色的印记,形状像只鸟爪,正是谗鸟留下的标记——被这种鸟盯上的人,不出三日就会被吸走魂魄,变成行尸走肉。
张玄微刚要开口,汉子突然转过身,露出张布满泪痕的脸,眼睛里布满血丝,嘴唇干裂起皮:“你们是外乡人?快走吧,这镇子不能待……”他的声音带着哭腔,“我婆娘……我婆娘被那鬼鸟叼走了,连骨头都没剩下……”
他指着老槐树的树洞里,那里堆着堆白色的骨殖,上面沾着几根黑色的鸟羽。兔子突然对着树洞竖起耳朵,喉咙里发出愤怒的嘶声,显然是闻到了邪魄余孽的气息。
“这树洞里有东西。”张玄微握紧破魂刀,刀身的金光照亮了树洞深处——里面盘着条黑色的蛇,鳞片上布满细小的眼睛,正死死盯着洞外的骨殖,吐着分叉的信子,信子上竟长着排细密的牙齿。
“是‘视肉蛇’!”少年的声音有些发颤。这是视肉虫的变种,显然是被邪魄的余孽用活人魂魄喂养的,蛇鳞上的眼睛能让人产生幻觉,信子上的牙齿能直接啃食魂魄。
汉子显然没见过这种怪物,吓得连连后退,柴刀“哐当”声掉在地上。视肉蛇突然从树洞窜出,朝着汉子的脖子咬去,蛇鳞上的眼睛同时射出红光,汉子的瞳孔瞬间变得涣散,竟直挺挺地朝着蛇头走去,像是被勾走了魂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