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义殿的檀香袅袅升起,缠绕着梁柱间悬挂的白莲旗。
李枫端坐于主位,指尖轻叩案几,目光扫过阶下众人。
殿外晨光初露,映得檐角铜铃泛着金辉,却照不进这殿内半分慵懒——今日与会者,皆是白莲教与麾下势力的核心人物。
“夫君召集我等,可是为了南方诸路的吏治?”
开口的是白莲教圣母凤舒云,她身着素白道袍,发髻仅用一根木簪固定,语调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前日她刚从广南路巡查归来,见惯了地方官吏鱼肉百姓的乱象,此刻眉宇间仍凝着几分忧色。
而且欧阳修在扬州的遭遇,她已听说了,白莲教是时候该整治一番了。
李枫颔首,将一卷账册推至案前:
“广南路三个月内,因贪墨赈灾粮被莲卫拿下的官吏共二十七人,其中十六人是教中老人。”
账册上的墨迹尚未干透,每一笔都浸着血泪。
有灾民卖儿鬻女凑齐的赋税,有商户被强征的货物,甚至有军饷被克扣导致地方军哗变的记录。
银钩祖婆拄着大银钩,重重顿在金砖地上:
“这群蛀虫!”
年初起义时喊得比谁都响,如今有了权位,倒忘了教规里“济世安民”四个字!
她银丝如瀑,眼神却锐利如钩,起义时正是他们天、地、人三位护法一起拟定的白莲教教规,此刻见教众堕落至此,气得指尖发颤。
不过想想也正常,就连天护法金棍妖僧和地护法都叛教了。
乔峰一身玄甲未卸,甲片上还沾着夔州路的尘土。
他刚平定当地土司叛乱,闻言沉声道:
“南方诸路初定,百姓本就对我教心存疑虑。若官吏如此胡为,用不了半年,恐怕会再起民变。”
他手掌按在腰间刀柄上,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黑风军将士在前线抛头颅洒热血,后方却有人中饱私囊,这是他最不能容忍的事。
阶下左侧,折可适抚着花白胡须,目光落在账册上久久未动。
这位沙场老将自被李枫救回后,便以“监军”身份辅佐乔峰,此刻忽然开口:
“老夫在西北为官时,见惯了科举出身的官员空谈误国,也见过草莽出身的将官苛待百姓。可见吏治好坏,不在出身,而在制度。”李枫眼中闪过一丝赞许。
折可适不仅能带兵,更懂民生,这番话恰好点中要害。
“岳父所言极是。”
他起身离座,走到殿中悬挂的舆图前,手指在两浙、广南、夔州等路的疆域上重重一点。
“如今我等已控南方半壁,沿用旧吏则贪腐难绝,全靠教众治理则缺懂民生、通文法之人——若想长治久安,必须另辟选才之路。”
银钩祖婆的大银钩又顿了顿:
“圣王是想效仿科举?可那些酸儒多与宋廷藕断丝连,未必肯为我教效力。”
“非是效仿,而是革新。”
李枫转身,目光灼灼,“我要设贤才科,不论出身、不看出身,只考三样——治民策、实务算、廉耻心。”
此言一出,殿内鸦雀无声。
乔峰眉头微蹙:
“治民策考经世济民之法,实务算考钱粮刑狱之能,这廉耻心该如何考?”
“廉耻心考。。。。。。”
李枫走到折可适面前,取过他案上的卷宗,凝重地说道:
“比如夔州路五月的盐税案,主官将盐价抬高三成,百姓怨声载道。若让应试者断此案,是选择包庇同僚,还是严惩不贷?是想着如何中饱私囊,还是如何安抚百姓?一言一行,便是廉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