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瑶的月华轻纱不断被暗红色的暴戾气息撕裂,又在她源源不断的太阴之力补充下重新凝聚,她的额头已然见汗,清冷的眸子中满是凝重。
虎娃的意志壁垒上,开始出现细密的裂纹,那是他的战意与信念在被“抹除”概念不断侵蚀的体现,他咬紧牙关,牙龈甚至因为过度用力而渗出血丝。
冷轩的寂灭丝线,在渗透进“伤疤”裂纹的瞬间,就感受到了其中蕴含的、远超他理解的混乱与毁灭性能量,如同赤脚踏入岩浆,每一秒都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与损耗,他的身影变得更加虚幻。
凛音的溯源之诗,则仿佛在逆着一条充满尖刺与污秽的河流跋涉,每追溯一分,都感到灵魂被那伤疤中蕴含的极端负面情绪所污染,歌声开始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僵持,危险的僵持。
每一秒都如同在刀尖上跳舞,随时可能因为任何一方的力竭而彻底崩盘,而后果,将是万劫不复的彻底“抹除”。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那股原本狂暴无序、裹挟着“寂灭之疡”的法则洪流,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轻轻抚过,骤然间平息了下来。
汹涌的波涛变得温顺,混乱的流光恢复了有序的流淌,连那无处不在的、来自不同宇宙法则碎片的低语与嘶鸣,也在此刻悄然沉寂。
紧接着,一个平和、古老、仿佛经历了无穷岁月沉淀的声音,直接在所有人心灵的最深处响起。
这声音的传递方式,与之前“旅者”的意念沟通类似,但其蕴含的底蕴与威严,却有着天壤之别。
如果说“旅者”的声音像是博学的引路人,那么这个声音,则如同沉默的山岳、浩瀚的星海本身在发言,带着一种直达万物根源的深邃与包容。
“外来者,为何惊扰‘寂灭之疡’的沉眠?”
随着这声音的响起,那条缠绕在外、疯狂冲击的暗红色“寂灭之疡”光带,仿佛被注入了某种奇异的安抚力量,那暴戾与哀泣的情绪迅速平复,其上的光芒也黯淡了不少,它不再冲击众人的防御,而是如同倦怠的蛇类,缓缓地、带着一丝不情愿地缩回了缓缓流淌的法则洪流深处,最终消失不见。
然而,它虽然退去,但那股令人心悸的、代表着终极“抹除”的不祥意蕴,却依旧如同淡淡的薄雾,弥漫在周围的空气中,提醒着众人刚才经历的凶险并非幻觉。
劫后余生的众人,尚未来得及喘口气,便将目光投向了前方。
只见那本一直悬浮于空、无风自动、不断书写着未知符号与画面的巨大书籍——那代表着“记录”与“历史”的法则实体,此刻缓缓地、带着一种庄严肃穆的韵律,翻开了新的一页。
空白的书页上,无数细小的、闪烁着微光的符文如同受到无形力量的牵引,自书页内部浮现、升腾、流转,它们相互组合、勾连,最终凝聚成一张模糊的、由纯粹符文构成的巨大老者面容。
这面容覆盖了整个书页,线条古朴而沧桑,每一道纹路仿佛都铭刻着岁月的痕迹。
他的双眼并非实体,而是由两个不断旋转的、微型星河般的符文漩涡构成,那漩涡深处,蕴含着看透万古兴衰、历尽宇宙生灭的极致智慧与一种近乎绝对的平静。
在这目光的注视下,众人感觉自己仿佛从里到外都被看了个通透,所有的秘密、所有的经历、甚至内心最细微的波动,都无所遁形。
“吾乃源庭之‘记录者’,”那符文构成的老者面容开口,声音依旧直接响彻在每一个生灵的灵魂本源深处,不带丝毫情感,却拥有着不容置疑的权威,“汝等身负异常之‘因’,携‘变数’之质,惊动法则伤疤,所欲为何?”
叶辰强忍着定义权柄反噬带来的,如同灵魂被撕裂般的剧痛与深入骨髓的虚弱感,强行站直了身体。
他体内气血翻腾,熔金色的血液在经脉中灼烧,但他目光中的火焰却未曾熄灭,反而因为刚才与“寂灭之疡”的对抗,变得更加凝练与坚定。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喉头再次涌上的腥甜,上前一步,毫无畏惧地迎向那记录者仿佛能洞穿一切的凝视,声音虽然有些沙哑,却字字清晰,掷地有声:
“我们为追寻‘吞渊’的真相而来,为寻找阻止下一次‘吞渊’的方法而来!”
他的话语,代表了身后所有同伴的决心,也道出了他们跨越无尽险阻、抵达此地的终极目的。
记录者那张由符文构成的面容上,没有任何表情的变化,仿佛叶辰的回答既在他的意料之中,又引动了某种更深层次的考量。
书页上,那些构成他面容的细小符文开始以更加复杂的轨迹缓缓流转、推演,仿佛在运算着无穷的可能性。
沉默持续了数息,但这短短的几秒钟,对于刚刚经历生死考验的叶辰等人而言,却显得格外漫长。
周围的法则洪流安静地流淌,仿佛也在等待着最终的宣判。
终于,记录者再次开口,那古老的声音在灵魂之海中回荡,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庄严与沉重:
“‘吞渊’……并非汝等所能理解之简单灾难。
它非始于此,亦非终于斯。”
这句话如同重锤,敲打在众人的心头。
“非始于此,亦非终于斯”?这意味着什么?难道“吞渊”的背后,隐藏着比他们想象中还要深远、还要可怕的秘密?
不待他们细想,记录者继续说道,每一个字都仿佛蕴含着千钧重负:
“欲知真相,需直面‘根源之问’。”
“根源之问……”叶辰下意识地重复着这个词,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