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离府不久,风玄嘴里叼着一块糕饼蹦跶着身子跑来,手中还提溜着一个油纸包,这是给向月带的早饭,可她连看上一眼都没任何心思。
“不吃饭可是会饿坏的。”
向月没有理他。
“那我就自己吃了,正好没饱。”
他拿起一块米糕就往嘴里塞,吃相虽难登大雅之堂,但看了着实让人食欲倍增。油纸中五颜六色的米糕夹着不同的馅料,香味瞬间在小屋中弥散开来,看得向月咽了口吐沫。
她直勾勾盯着风玄,他吃第一块时,自己忍住了,第二块吃到一半,那吧唧嘴的声音终于将她胃里的馋虫彻底唤醒,直接将桌上的油纸一把夺走,护起食来。
“别吃,这是我的。”
“你不是不吃么?”
风玄将嚼的半碎的米糕囫囵咽下,拍了拍前胸,顺了顺食。
“我什么时候说的不吃,我根本没说话。”
她拿起一块紫米糕,优雅地揪下一块,伸入樱桃小口,嚼了好一会儿才咽下。
“我说向姐姐,你虽然中了毒,但现在应该不难受,所以,该吃吃该喝喝,明天的事明天再想好了,更别想着几个月后。”
万寒蜱的滋味儿自是难受,和死神抢命的痛苦更是一般人难以想象,可这些造成不了她的郁郁寡欢,若叶烟澜弑君成功,那她向月就是天辙的罪人,若她不想当罪人,叶烟澜就成了罪人。
“你没有烦恼吗?”
向月突然一问。
“有啊,我不喜欢我现在的娘,更不喜欢和她相处,她脾气暴躁,常常因为一些小事发脾气,但爹爹事情又多,无暇陪我,我就算不喜欢也没办法。”
风玄的脸猛一下暗下来,刚才的得意荡然无存,毕竟娘亲是他童年快乐的唯一阻碍。
“现在?她是你后娘?”
向月不解他口中的现在是何意。
“我娘叫蓝韵之,是沧州蓝家的长女。爹爹说,她曾是标准的大家闺秀,温婉贤淑,对我更是喜爱有加,可在我八个月时生了一场病,待我好了之后娘亲整个人就变了,郎中说是因为受了刺激。”
风玄将外衣褪下,朝床走去。
“我给你看些东西不知道你会不会害怕。”
他趴在床上将背露出,瘦骨嶙峋的身躯大大小小的伤痕多如牛毛,均是利刃所伤,看得向月张唇瞪眼,心中愕然,口中咀嚼一半的食物都掉了出来。
“你爹不知道吗?”
“知道,但他常年不再府上,只是最近被皇帝冷落才有时间作画,顺便保护我不受娘的虐待。”
因为风玄的缘故,风不语很久未与妻子同床共枕,二人见面最多也只是相视一笑。可她似乎还爱着风不语,对于他的爱好、习惯仍是记得清清楚楚,更不允许和别的女人趁机分享这个已经因为儿子对自己早已冷落的丈夫。
不过有一次却很奇怪,风不语带着风玄去找蓝韵之讨要说法,她并未露出往常的不耐烦或是孩子从小需要管教的这类说辞,与风不语这不善言辞的人争论竟哭了出来,还用手轻抚着风玄的伤处,好像非常痛心。不过之后依旧没有收敛,该打还是打。
风玄对娘亲的看法没有父亲那么复杂,毕竟记忆中从未见过娘亲温柔的一面,在他心里,娘亲从来未关爱过自己,虽然长得漂亮,可却是个漂亮的夜叉。也正是如此,自己对于别的年长女性才会生出一种别样情感,这是缺乏母爱的表现。
“如果说你生病时危在旦夕,而你的亲人为了救你做了一些错误的事,你会怎么做?”
向月正好借着话题询问,想看看这个经历过如此毒打却还如此开朗,哪怕是故作开朗的厉害人物会怎么回答。
风玄伸出手来,借故向她讨要最后一块年糕。
年糕入口,他在软糯的吧唧声中回道:
“当然不会,爹爹从小告诉我,自尊高于生命,尤其是男子汉,活要活得坦荡,就是死也不能低人一等,站在别人的错误上苟活于世,于蝼蚁无异。”
此番话出,风玄收了童稚,正襟危坐,露出与他年龄不相称的成熟。这是他的底线,他绝瞧不起这样的人,也不容许这样的事发生。
“那是,我做错了。你带我去南明寺好不好,求你。”
她将自己解毒的代价和风玄如数细说,还不等他反应,便牵着他奔出门外。
本站网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