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小心翼翼地握住了他的手臂,试图扯开,他突然反手握住了我的手臂,睁开了眼睛。
我看着他蛇眼般的眸子,解释,“我想躺着,你别总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上。”
他没吭声,重新闭上了眼睛,搂紧了我的腿。
我要冷静。
我试图像个人那样跟他沟通,“你知道我现在才做完手术三个月么?”
他不理我。
“我的刀口还没长好,坐在这里腰会很痛。”
他依然不动,就跟死了一样。
我放弃了,“既然这样就别说你爱我,自私自利的小人。”
他依然不动。
我也放弃了。
大约过了五分钟,他松开了手。
扶着床,摇摇晃晃地站起了身。虾米似得弓着腰,抓起了我的腿抬到了床上。然后坐到床边,使劲地挤我。
我连忙把音音抱起来放到里面,他跟着就躺了下来,搂住了我的腰。
我抱着音音,觉得躺着总比坐着舒服点。
躺了一会儿,隐隐有些困了,平时这个时间我已经开始做梦了。
却感觉到繁盛的手顺着我的腰摸了下去,最后摸到了刀口外面。
我还绑着腹带,他摸了一会儿,问:“还疼吗?”
“疼。”
他在我脖颈上吻了吻,说:“给你看个好玩的。”
“……”
他解开了衬衫袖口,挽了起来,指着上面一道道带着缝针痕迹的伤痕,笑嘻嘻地介绍:“这是拽你头发那次的,我后悔死了,缝了五针。这个是推你那次的,四针,想弄出六针的,没控制好力度。”
“别的呢?”
“女朋友跑了三针,老婆跟我叔叔偷情四针,老婆跑了五针……”他说到这里,突然停了下来。
“最后那个是干什么的?”那道疤痕看起来已经有些年头了。
我以前从来都没注意过他这些,而且印象中他好像也比较刻意地把这条手臂躲着些。
总之我都没什么印象,也的确不关心他。
“我妈妈自杀的那天。”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是我帮她拿得枪……”
“你看到那场面了?”
“没有。”他的声音很轻很柔和,这种与他平时完全不同的,没有眼泪、没有哽咽的语气,居然传递出了非常让人感同身受的悲怆,“拿了枪,她就叫我去陪阿景念英文小说,还亲我的脸。我们念到一半就听到枪声。阿景吓坏了,我也很怕。但我跟她说,没事,没事……你继续跟我念,plicated。”他轻轻地重复了好几遍这个单词,“plicated……”
plicated:复杂、紊乱、繁复。
我闭上了眼睛,不想说什么,并不打算安慰他。
我是被风声叫醒的。
这夜又下了暴雪。
眼皮很重,怎么都睁不开,但总觉得到了给音音换纸尿裤的时间了,便努力地把自己弄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