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风了。
文萧被风吹得忽地闭了下眼,长而软的睫毛合在一起,又睁开。
书房桌上的有线电话在微风中震响,透明的空气迭荡。
文萧回过神,走过去,接起电话,听到里面传来温兆谦让人感到心安的熟悉的低沉嗓音,问他,今夜是否有空,但不论文萧有没有空,他都已经在莫顿酒店订下位置。
位置仅限两人,多一个太多,少一个又太少。
隔着听筒,温兆谦比文萧的回答,更先听到文萧一如以往的温柔的、轻盈的笑声,说只要他想,就都好。都有空。
随后通话再次陷入一段绵长的平静。
这样的平静让温兆谦不免想起某个亲自去买了草莓又独自回家的夜晚。
整座房子都出奇得静,每个人都低着脸,无言地等候他的归来,收敛气息,谁也不敢吱声。
温兆谦漠然地在人群中穿过,抬手扶住厚实的木制栏杆,缓步,一步步地走上去,走回房间,文萧不在卧室,也不在最常坐着的沙发上。
一条银色的锁链从床头奇长无比地拉伸出去,连接浴室与卧房。
温兆谦沉默着,推开淋浴间的门,那把留在家中的刀还没有切过蛋糕,就没能粘上甜腻的奶油,冰冷地落在地上。
文萧躺在那个很大的、外表洁白无瑕的大理石浴缸中,睡着了。
温兆谦的脚步难得地,停顿了一秒,还是两秒?
他记不清了。
温兆谦似乎是叹了口气,捡起刀,随手放进面盆,打开水,冲走上面的一切颜色。
他走过去,在浴缸的边沿坐下。
文萧一只手从边缘无力地垂耷出来,看起来只是有点脏了,但皮肤还是那样的白。
温兆谦静静地坐着,侧过脸凝视着他。
喉头有点痒,于是他从口袋里拿出烟盒,抽出一根烟,衔在唇上,把打火机塞进文萧的手里,微微欠身,握着文萧尚有余温的手点燃那支烟,吸了一口,扯过墙上挂着的白色毛巾,把毛巾弄得很脏,却擦干净文萧的脸。
在这样的沉默中,浴室里只有布料擦拭身体发出的极为轻微的摩擦声。
温兆谦丢了毛巾,摸了摸文萧苍白的脸颊,低笑一声。
最终走了出去,拿手机拨通崔时序的电话。
他是最好的外科医生,温兆谦听父亲说崔时序亲自缝合的手术外伤几乎不留丝毫疤痕。
崔时序在电话那头的声音并不惊讶,沉稳地应答,很快地赶来,就像一切早已说好的那样。
或许是温兆谦太久都没有说话。
文萧不得不发出短暂的疑惑的声音,问他是否还在。
温兆谦嗓音稍哑,说:“一直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