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鸟飞进花田,不等落下便被两根手指夹住鸟嘴,制住鸟身。
黑羽中的魔气触碰到魔神的手指,立刻离散开来,紧绷的鸟身垂落,变成一张信纸。
看见纸上的内容,独孤明河先是一怔,随后双目泛红。
一百年,他终于再一次看到这个名字。
不管这个消息是真是假,这是百年来唯一的消息。整整一百年,除了满河花苞无所依恃,如此漫长的等待,无望到有时甚至会期待能有一个人来骗骗他。
但是没有。
所有人都对阿拂的神湮讳莫如深。
他们避而不谈,就好像这是一个珍贵的秘密,所有人都极度自私地将它暗藏心底。
独孤明河将请柬小心叠好放进衣襟,低头吻了一下手心中刚饮过血的龙吐珠花苞。
槐陵王宫已经和从前大不同,千百盏夜明珠将永夜的魔宫照亮得如同白昼。
魔侍们来来去去,悉心置办着各种装潢摆设。
特地绑来修真界的工匠,为整座宫殿铺上白玉地板,砌上白玉墙砖。各种摆设都由沈香主仔细核对,稍有差池就不允通过,连花瓶上的花纹他都要管。
渐渐地,这里几乎成了望舒宫的翻版。
魔侍前来呈上一个木托盘,盘中放着衣物和发冠。
沈香主抚摸着紫灰色的广袖长袍,轻轻蹙眉,又伸手翻看发冠上装饰的燕羽。
“还是不对。也罢,将就吧。”
他牵着贺拂耽来到后殿,停下后听见面前人轻声道:
“我不想穿这个。”
“过会儿就给你换下来。”
“以后也不想穿。”
“就穿明天最后一次。”
沈香主好脾气地哄道,“朵朵乖,等事情结束后,我带你去捕猎好不好?枫陵有一种魔兽的肉特别鲜美,我去捉给你。”
轻易就能说出口的允诺与企盼都难以成真,他们彼此心知肚明这只是谎言,只是决斗前的安抚。
贺拂耽不再说话,静静看着紫色袍袖拢上肩臂。
衣襟掩盖住胸膛处雪白莹润的皮肤,沈香主指骨若有若无在那里血红的契纹上擦过。
种在心脏上的主仆契约,能将他们的神魂也紧密联系起来,从此仆从的所思所想、喜怒哀乐都尽在主人掌控之中。
也正因如此,沈香主知道面前的猫妖从不曾撒谎——
他不肯对他微笑,正如那颗心也从不肯为他波动。
一把无情刃,和明日的鸿门宴如此相配。
沈香主强迫自己不去理会心中酸涩。
这是他等待了百年的利刃,必须在明日插进他恨之欲其死之人的胸膛。
过了一会儿,沈香主果然替面前人换下长袍,穿上更为舒适的寝衣。
做罢一切他转身欲走,床上人却开口:“你不留下来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