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的余晖,将整个山坡染上了一层温暖的橘红色,却驱不散趴窝的推土机周围那股冰冷而又诡异的气氛。
刘师傅还跪在地上,抱着叶凡的大腿,一把鼻涕一把泪,之前的嚣张气焰早已荡然无存,只剩下劫后余生般的恐惧。
村民们围成一个圈,鸦雀无声,每个人的眼神都像在看一出离奇的大戏。
叶凡轻轻挣开他的手,脸上的表情无悲无喜。
“光说没用,得落在纸上。”
他转头对李金虎使了个眼色。
李金虎心领神会,立马从人群里钻了出去,不一会儿,就从大队部拿来了纸笔和一方鲜红的印泥。
没有桌子,叶凡便指了指推土机那块还算平整的挡泥板。
“就在这儿写。”
刘师傅哆哆嗦嗦地爬起来,看着那张雪白的纸,像是看着自己的催命符。
他的手抖得厉害,笔杆在手里“嗒嗒”作响,半天也落不下去。
“怎么?不会写?”叶凡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压力,“那我教你。”
他踱了两步,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进每个人的耳朵里。
“就这么写。第一,本人刘某,受县交通局钱大海局长指派,驾驶带有严重安全隐患的报废推土机,前往黑山屯支援建设……”
“第二,此举目的是为利用机器在施工中必然发生的损坏,虚报高额维修费用,套取国家下拨的专项资金,中饱私囊。具体分账方式为……”
叶凡每说一句,刘师傅的脸色就白一分。当听到“钱大海”三个字时,他手里的笔“啪”的一声掉在了地上。
“不……不能写钱局长的名字啊!”他哀嚎起来,“写了,我……我就死定了!”
“不写,你现在就死定了。”赵卫国不知何时,已经扛着那把标志性的铁锹,站到了刘师傅的身后。
他没说话,只是“当”的一声,将铁锹的尖刃,重重地插进了刘师傅脚边的泥地里,入土三分。
那冰冷的铁器,离刘师傅的脚尖,不过一指之遥。
刘师傅浑身一颤,一股热流再次不受控制地涌出。
他知道,自己没得选了。
跟眼前的铁锹和这个笑里藏刀的年轻人比起来,远在县城的钱大海,似乎也没那么可怕了。
他捡起笔,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开始在纸上写了起来。
他不敢有丝毫隐瞒,甚至把自己知道的,钱大海以前干过的几件类似的勾当,都给抖了出来。
为了活命,他这是把自己的上司,卖了个底朝天。
不远处,被罚去搬石头的李老四和他那几个手下,呆若木鸡地看着这一幕。
他们这才真正明白,自己招惹的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存在。
跟叶凡这种杀人不见血的手段比起来,他们以前那些打打杀杀,简直就像是小孩子过家家。
李老四看着叶凡的背影,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