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魔在他心底疯长,那些关于“她目光永远停在别人身上”的念头,像毒蛇般啃噬着他仅剩的理智。
他宁愿阿姐的鞭子落在自己身上,宁愿她用最狠的手段对待自己,也不愿她将半分注意力分给旁人。
何辑每一声痛苦的呻吟,都像是在提醒他——阿姐对这个人,终究是不同的。
他忍不住踹翻身边的案几,瓷器碎裂的声响在殿内回荡,却驱不散心头那股蚀骨的嫉妒。
‘该死!’
刘楚玉端坐在龙椅上,听着底下大臣们七嘴八舌的劝谏,心里忍不住咒骂!
“陛下,国祚绵延,子嗣为重,还请陛下广纳后宫,以固国本。”
“是啊!陛下,前朝动乱刚平,正需皇嗣安定人心,还望陛下三思。”
“陛下,臣有一子甘愿入宫。”
……
一声声“广纳后宫”,密密麻麻扎进刘楚玉血肉里。
她不是不愿,只是觉得这场景荒诞得可笑。
从前身为公主,不过是养了几个面首,就被群臣指着鼻子骂“淫乱宫闱、败坏纲常”,唾沫星子几乎要将她淹死;
如今登了帝位,反倒被这群人追着劝“广纳后宫”,仿佛她的身体成了生育工具,后宫成了必须填满的粮仓。
她刚登基不久,江山还在摇晃,流民的哭声犹在耳畔,吏治的积弊盘根错节,这些人不想着如何安抚百姓、整顿吏治,反倒急着往她后宫里塞人。
他们嘴上说着‘祖制’‘国本’,眼底藏的却是争权夺利的算盘。
好似谁家儿子先入了她的眼,将来若能诞下皇子,便等于攥住了半个天下,这心思昭然若揭,龌龊得让她作呕。
刘楚玉深吸一口气,将涌到喉头的冷笑咽回去,沉声道:“此事容后再议……退朝。”
回到御书房,她抓起案上奏折狠狠掷向地面。
折页四散飞落,墨汁从裂开的卷轴中渗出,在青砖上蜿蜒出狰狞的痕迹,像极了当年那些御史用朱砂笔写下的弹劾奏章上,一道道刺目的红批。
而后,连饮两杯凉茶,茶水顺着脖颈淌进衣襟,带来一丝凉意,可心底的火气却烧得更旺。
窗外阳光炽烈,照得殿内亮如白昼,可满地的笔墨却显得格外刺眼,似乎朱笔、奏折,都在无声地嘲弄她如今的处境。
笑她从前是任人唾骂的浪荡公主,如今是被人算计的生育工具,无论身份如何变,都逃不开被人用‘男女之事’衡量的命。
“一群狼心狗肺的东西。”她低声骂了句,指尖攥得发白。
宋国百废待兴,她夜夜难眠想的是如何让百姓安康,他们却在算计她的后宫、她的子嗣,把江山社稷当成了家族富贵的赌注。
怒意尚未平息,殿门处的珠帘忽地轻响。
溪诏一袭墨色锦衣,不知何时已立于对侧,唇角噙着那抹惯常的笑意,可那双多情的眸子此刻却沉静得出奇,目光穿透晃动的光影,直直落在她微蹙的眉间。
“陛下为何事忧心?”声音放得极轻,像在哄个闹脾气的孩子,指尖却不着痕迹地按住了她面前那本奏章。
刘楚玉抬眸,眼尾微微上挑的弧度依旧妩媚,眼底却凝着寒意:“还不是那些老顽固……”指尖轻叩案几,三言两语将朝堂之事道来,每个字都裹着心底的怨气。
溪诏闻言,挑了挑眉,唇角笑意更深了:“那陛下可有人选?”
刘楚玉一怔,指腹不自觉按上小腹,那里还只是微微隆起的弧度,却藏着一个鲜活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