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曦掀开帐帘时,炭火正噼啪作响。
刘楚玉跪坐在毡毯上,玄色裙摆散开如墨,正笨拙地捻着银线往针眼里穿。那根绣花针在她指间显得格外不驯,第三次从指尖滑落时,她赌气般咬住了下唇。
他一时怔在门口。
因为他认得那件披风,是上月被箭矢划破的,原本打算扔掉的。
“军中……”嗓子一时发紧,“有专门缝补的妇人。”
刘楚玉闻声抬头,鼻尖沾着少许炭灰,发间还挂着根红线:“我也可以的,就是太冷了,手忍不住哆嗦……”
手指抚过那道裂口,针脚歪歪扭扭像蜈蚣,“北境风烈,我尽量缝密些,不然会灌进去。”
手上银针猝不及防被抽走。
沈曦单膝跪在她身旁,粗粝指腹擦过她被针扎红的指尖:“玉儿,这种粗活……用不着你做……”
她下意识问出口:“那我做什么?”
帐内的炭火
“噼啪”
爆了个火星,映得沈曦的耳尖泛起薄红。那截被针扎红的指尖还在掌心发烫,像枚烧红的烙铁。
“做……”
喉结滚了滚,视线从她沾着炭灰的鼻尖滑到发间那根红线,伸手将那缕红线摘了下来。
指尖擦过她鬓角时,两人都顿了顿。
刘楚玉呼吸轻轻拂在他手背上,带着炭火烘过的暖意。
“做我帐里的人。”
声音沉了下去,低得像从胸腔里碾出来的,“替我研墨,议事时在旁添茶,黄昏时……”
他顿了顿,指尖捏着那根红线绕了个圈,“黄昏时,就坐在这里,看我处理军务。”
刘楚玉怔住了。
她原以为会听到些
“女子无才便是德”
之类的陈词滥调,或是
“安心养着便好”
的敷衍,却没想会是这样一句。
他竟要她日日守在他眼皮子底下,做这些最寻常不过的事。
“沈将军这是……”
她故意拖长了语调,指尖轻轻戳了戳他攥着银针的手背,“要把我圈起来?”
沈曦猛地抽回手,像是被烫到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