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市里飘荡着热红酒的香气,言真不能免俗,给自己和柏溪雪一人买了一杯。
她脸皮薄,喝一口脸颊就泛起红晕,眼睛明亮地朝远方微笑。
柏溪雪便也循着她的目光看过去。
结果看见三个英姿飒爽的港城警察正在巡逻。
柏溪雪:“……”
她默默抱臂:“早知道以前我也去演警察戏。”
言真望她一眼:“怎么没去?”
“陆川輝没看上啊,”
她郁闷,“说我长得太漂亮了,像花瓶不像警察。”
扑哧。
言真笑出声,又严肃地点点头:“你以前确实气质有点花瓶。”
“不要说这么伤人的大实话!”
柏溪雪恼羞成怒,试图打她,手上却拿着两个人的热红酒,言真躲开她笨拙的攻击,鹿般轻捷地跳到前面,又回头笑嘻嘻看她:“我就是很爱看警察片啊?”
随着回身的动作,她的風衣下摆像花一样散开,路灯下发丝发亮。
柏溪雪看着她,心中一动。
下一秒,言真突然做了一个极其标准的拔枪姿势,中指食指并拢,抵在她的脑门上。
她讲粤语:“Madam,你有权保持沉默,但你讲的每一句话都会成为呈堂证供。”
整个维多利亚港的夜色都在她身后閃耀,柏溪雪一怔,看见她狡黠的笑。
“砰。”
她嫣红的唇瓣微張,手指轻轻一点,是开枪的动作。
柏溪雪站在原地,才发现言真手里作为警官证的道具,竟然是她的記者证。
金徽蓝本,颜色庄重,但看起来却非常崭新——柏溪雪知道,她的上一本記者证,已经在调查柏家时辞职注销了。
她深深地看着言真,嘴上却轻轻骂:“幼稚。”
言真并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她理直气壮:“幼稚怎么了。”
大概是有一点喝醉了,今夜她眼波分外潋滟,凝视川流不息的人群:“小时候我妈最爱看TVB,我跟着她一起煲《陀枪师姐》,十二岁时第一次跟家里人去迪士尼,搭天星小轮过维多利亚港,看见警察巡逻治安,领队是一位女警,着束腰衬衣型警服配防風衣,英姿飒爽,不知多么羡慕。”
言真十二岁时大概是零六年左右,港城迪斯尼不过刚开幕一年,在千禧年的内地仍是新奇玩意儿,可见家人当年对她和言妍多么宠爱。
柏溪雪温柔地看她一眼:“后来怎么没当Madam言?”
“……体测跑个八百米就老实了。”
言真幽幽地说:“我其实天生体力不算好,后来又近了视,更是遗憾挥别警察行业。”
“可惜小时候还苦练拔枪动作,”
她笑,调侃自己,“后来长大了,又去读新闻,在宿舍里背书的时候,常常幻想,等自己拿到记者证,势必要同港片中出示警官证一样潇洒。”
“没想到毕业就出了那样的事,”
她无奈地说,“还是靠你才找到的工作。”
后面的话她没有再说,但柏溪雪知道,这之后便是久不见天日的生活。
理想、抱负,一切都离她远去,如明珠蒙尘。
她垂下眼睛,终于把那句话问出口:“言真,你恨我么?”
“当然恨。”
她声音斩钉截铁,随后又露出微笑:“如果我说‘不恨’,你估计更难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