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放人员的名单太多太长了,陈平先生一人也只有一双手,就是誊抄上三天三夜也抄不完。
所以他紧急呼叫外援,就怕慢了,夫人想干活儿的那股劲就散了。
府里写字端正,当天没上值的护卫和暗卫都被拉了壮丁,连有一堆事情要忙的棋痴先生和刘二先生也先放下手头的事,先帮忙抄写和整理名单。
人多力量大,众人倒是只用了一个早上就把流放名单给誊抄出来了。
楚宴中午回后院陪妻儿吃饭的时候,就把这份名单交给了池七。
“你这是名单啊?”池七盯着楚宴摆在桌上的厚厚的名单左看右看,“皇上这次的手笔挺大啊!这是往咱们这儿流放了多少人过来啊?”
楚宴想了想,道,“除去路上折损掉的,怎么着也该有万人吧。”
池七闻言,眼睛都瞪大了,“路上怎么还会有人员折损呢?他们不是都已经交了‘买命钱’了吗?”
楚宴嘴角微掀,抬头看了池七一眼,那眼神就跟在看什么不懂事的孩子似的。
“七七知道流放是怎么回事吗?”
“知道啊。”池七心说:我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不就是流放之人脖子上戴枷,脚上带着脚铐,被人押着徒步走到流放之地嘛。”
楚宴低头一边倒茶,一边语气幽幽的道,“流放之人,身负重枷,脚戴铁锁,身着单衣,每日至少还要日行五十里。
他们喝的是河水,溪水,甚至是路过的村子里打的井水。吃的则是押送之人特制的黑面馍馍。
那馍每日早晚,每人能发到两个。用的是最便宜下等的黑面,再加上野菜和麦麸揉制而成。
一个只有小儿的拳头大小,吃着不但有股霉味,还会喇嗓子,非常难以下咽。
以我楚家当年被判流放为例。我们从温暖如春的洛阳被流放到北地,皇帝要我们三月之内必须到。
若逾期未到,不管是我们这些流放之人,还是负责押送的捕快,皆要入罪。那些负责押送的捕快为了交差,把流放之人当牲口。
他们不会管当天的天气是下雨还是下雪,每日必要催着流放之人赶路,病了死了就随便在道旁挖个坑埋了。
流放路上,一家人若是团结还好,若是不团结,老人、孩子和女人是最易出事的。”
池七听着感觉楚宴整个人都要碎了,忙丢下儿子,过去用力抱住楚宴,“都过去了,你别难过。”
小楚瑜一见他娘的动作,手脚并用从罗汉床上倒着滑下地,哒哒哒的跑过去抱住他爹的腿,道:“爹爹,难过。”
夫妻俩压抑凄苦的氛围立散。
池七和楚宴低头看着虎头虎脑的儿子,都有些哭笑不得。池七拿脚尖轻踹他的小屁股,“你娘我正想安慰你爹呢,你小子跑来捣什么乱?”
小楚瑜一脸的不服气,大声嚷嚷:“娘,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