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连串,红通通的,吻痕。
(五)
第二天早晨八点十分,严行猛地从床上坐起来。
倒不是我掐着表等他醒来,而是当时我妈打来电话叫我回家,我拿起手机时,恰好看见屏幕上的“8:10”。
没记错的话这应该是开学两个多月以来,严行第一次在这个时间,出现在宿舍。
我一面应着我妈的话,一面看向严行。他脸色惨白惨白的,胸口剧烈地起伏,昨晚我给他盖上的毛巾被的一角,耷拉在地上。他脑门上一片明亮的汗珠,反射着清晨金灿灿的阳光。
挂了电话,我问他:“做噩梦了?”
“……嗯,”严行用手背抹了把脑门:“昨晚我喝多了,谢谢你了。”
“不客气。”我冲他笑笑。
严行也笑笑,起身收拾东西,下楼洗澡。
我叠好被子收拾好背包的时候严行带着满身水汽回来,他换了身新衣服,黑底白纹的衬衫,灰色运动裤——但脸色仍不太好,眼底两个重重的黑眼圈。
“你回家?”严回问我。
“嗯,”我把地铁卡揣进兜:“走了啊。”
“拜拜。”严回在我身后,慢吞吞地说。
到家的时候刚十点,楼下的早餐摊还没散。老妈已经开始做饭了。
“怎么这么早?”
“这不是你回来嘛,”老妈边翻铲子边说:“盼你回来一趟可不容易哟。”
“太远了,”我叹气:“地铁那个挤啊。”
十一点就开饭了,明明家里三个人,老妈却做了满满一桌子的菜,炸藕合,白菜丸子汤,腰果虾仁,还去买了半只烤鸭。
“妈你这……”我没出息地咽了口唾沫:“也太夸张了吧。”
“多吃点,”老爸颤巍巍夹起一大筷子腰果虾仁,堆在我碗里:“一眼就看出来瘦了。”
“真的?”我挺高兴:“不会是长个了吧。”
老妈摸摸我头顶:“我看长了点,吃完量一下。”
边聊边吃,一家人都吃撑了,各回各屋午睡。床单枕罩都是老妈新换的,有一股淡淡的洗衣液味道,闻着很舒服。被子也松松软软,盖在身上,像轻柔的云。
我忽然想起严行,这天冷得要盖被子了,他的床上还是单薄的毛巾被,真不知道怎么想的。
第二天吃过午饭,我就该回学校了。老妈嗔怪我走得太早,我只好搂搂她,解释说就下午这会儿人少,吃了晚饭走就该赶上晚高峰了。出门时老爸偷偷塞给我五百块钱:“拿去零花,有喜欢的女孩儿,请人家吃吃饭逛逛街。”
我小声说爸您想多了,但他执意把钱塞进我书包,压低声音:“这是我——私——房——钱——”
到宿舍,门上大锁没锁。
我开门,见严行床前并排摆着他的白球鞋。
“你回来了?”严行揉着眼睛坐起来,身上紧紧裹着毛巾被。
“嗯,”我把书包放下:“你怎么这会儿睡觉?”
按严行一贯的作息,这会儿他就不可能在宿舍。
“我,”严行嗓子有点哑:“困了就睡了。”
“噢。”
我从书包里掏出被老妈包了三层塑料袋的保温盒:“我妈做的,来点吧?”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