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方正化没那么多弯弯绕,眼下地图瞧不明白,再往西走连个明确的目标都没有,正杵在原地满脸愁容时——
回京的圣旨顺着轨车送了过来。
他急忙接过明黄的圣旨,指尖蹭过缎面的龙纹,展开扫了两眼,脸上的愁云瞬间散得一干二净,当即把地图往桌上一扔,纸页滑过冻硬的桌面,撞在烛台上发出轻响:
“西面是什么鬼样子,操那心做甚!”
他拍着大腿笑出声,铠甲上的冰屑都震得往下掉,
“回京见了圣皇,圣皇怎会不知晓?
到时候要不要接着往西打,圣皇自然会给新舆图,咱家只管照着做就是!”
话音刚落,他立刻招呼士兵收拾行装,连废墟里还在冒烟的残木都懒得再看一眼,只催着队伍往回赶。
没人知道,方正化这一撤,竟给了罗斯人难得的喘息机会。
此时的罗斯帝国,本就陷在几方战火里难以脱身——
一边要和克里米亚汗国厮杀,而克里米亚身后还站着强盛的奥斯曼帝国,两国又拉上喀山汗国,三家势力盯着斯拉夫南部的草原不放,时不时就冲过来抢粮食、掠人口;
另一边,波兰立陶宛联邦也眼馋这片冰原与草原交织的土地,派了骑兵屡屡袭扰边境。
三方势力搅在一起,战局胶着得难分难解,罗斯人早已是分身乏术,若方正化再往西推一步,怕是连叶尼塞河的补给线都要被切断。
更要命的是,罗斯帝国内部才刚敲定新掌权人阿列克谢一世——
这位新王登基时不过十六岁,面对克里米亚汗国的猛烈攻势,连主动反击的力气都没有,只能先缩在城池里死守。
即便如此,他也没坐以待毙,悄悄想出了破局的法子:
把分裂后实力大减的喀山汗国当成突破口,打算先啃下这块软骨头,整合草原势力后,再回头对付奥斯曼和波兰立陶宛联邦。
若是方正化没接到回京圣旨,依旧一根筋往西打,恐怕用不了多久,就能撞进喀山汗国的疆域;
再往前一步,穿过伏尔加河下游的草原,便是罗斯帝国的核心地带——
到那时,腹背受敌的罗斯人,根本没力气抵挡这支装备精良的东方铁骑。
说到底,罗斯人该庆幸东方的活僵闹得凶——
若不是活僵在南洋、德里一带牵制了大明的大半精力,让圣皇急着召方正化回京驰援,他们在三方夹击的绝境里,怕是真要扛不住这从天而降的“东方威胁”。
此时的方正化,正带着队伍停在瀚海西岸三十里外的空地上。
他蹲在没过脚踝的雪地里,指尖捏着半截烧黑的木炭,在铺开的粗布地图上反复比划——
木炭线一会儿往西划到鄂毕河,一会儿往南移向草原,最后重重落在冻土带南侧一个画着小旗的标记上,语气斩钉截铁:
“就把棱堡定在这儿!
既能盯着西面的动静,也方便接应后续的补给队!”
身后,负责铺设轨道的建工工匠正忙着拆轨床,铁撬棍撬起冻在冰里的枕木时,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在空旷的冰原上格外刺耳。
这项活计没个把月完不了——
当初铺轨道时,仗着哥萨克地图的指引,一路往西推进,不用反复勘测方位,倒也顺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