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那些哥萨克骑兵……
想来不是什么正经军队,要么是他们雇来开拓地盘的雇佣兵,要么是跟着抢好处的仆从军,不然哪会跑到这么远的地方来?”
只是转念一想,朱有建又皱起眉,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案边的镇纸:
“可那片冰原天寒地冻,连草木都难长,他们到底是怎么活下去的?
总不能靠喝雪水过日子吧?”
话刚落,他忽然记起方正化先前呈报的行军路线,眼神猛地亮了亮,拍了下扶手:
“这么说来,方正化该是打进伯利亚了!
就是不知道他现在到了车臣,还是哈萨克那边——
要是能找到罗斯人的据点,说不定能弄明白他们的补给路数。”
没人能回答这个问题,远在鄂毕河西岸的方正化,此刻正勒着马缰,盯着眼前被焚毁的鄂必城废墟出神。
黑黢黢的城墙断垣还冒着缕缕青烟,焦糊的木头味混着冰雪的寒气往鼻腔里钻,手下士兵正挥舞着铁锹,清理着残砖碎瓦里的零星火种。
说起来也怪,自从一路往西打,那些欧洲人常用的、易守难攻的要塞型棱堡早就没了踪影,按说不该再费力气啃城池;
可哥萨克俘虏留下的地图上,偏偏用红墨清清楚楚标着这座鄂必城,还画了个小小的火炮符号,像是在强调它的重要性。
方正化本就不是爱琢磨细节的性子,捏着地图扫了两眼,粗粝的指尖蹭得纸页沙沙响,当即把指挥刀往冻硬的地上一戳,刀刃扎进冰层,溅起细小的冰渣:
“哥萨克人的地图,标的自然是他们建的城!
这群人是侵略者,占了咱们的地盘建城,就该拆了!”
他没多想,也不知道这座鄂必城其实和哥萨克毫无关系——
真正与哥萨克人牵扯甚深、用来囤放粮草和武器的,是远在叶尼塞河下游的曼加泽亚和图鲁汉斯克,那两处才是罗斯人在冰原上扎根的要害之地,也是他们能在极寒里活下去的补给核心。
自打穿过乌拉尔山脉、撞见第一座哥萨克棱堡起,方正化的西征路就没停过拆城的动作——
八座棱堡被火炮轰塌,连带依附棱堡建起的居民区、仓库也被付之一炬,断墙残垣一路向西铺过去,在白茫茫的冰原上,成了最扎眼的黑色印记。
可等他这会儿摊开哥萨克人留下的地图,眉头又皱了起来:
纸面往西是大片空白,连条河、座山的标记都没有,只剩一道歪歪扭扭的横线,标注着“冻土”;
往南也是空荡荡的,只剩墨渍晕开的模糊色块,看不出是草原还是山地;
唯独北面画着两个歪歪扭扭的小旗子,旁边写着串没人认识的俄文字母,再没别的线索——
这地图,竟像是只画了一半。
方正化挠了挠头盔下的头发,指缝里还沾着些冰碴子,心里直犯嘀咕——
他自认不是个会盘算的人,要是换了心思细的曹化淳来,定然不会像他这样一门心思拆城,保准会留着鄂必城的完整,再抓几个当地牧民问清西面的底细,连罗斯人的补给线都能摸得明明白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