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方稷把小王叫到了试验田。
"闻闻。"他递来一片沙棘叶。
小王不明所以地接过,叶片散发着淡淡的松木香:"挺。。。。。。挺好闻的?"
"现在揉碎了再闻。"
小王照做,顿时一股刺鼻的酸味冲进鼻腔,呛得他直咳嗽。
"完整的叶子是香的,受伤了才会散发臭味。"方稷的声音混在夜风里,"民族问题就像这片叶子,你看着表面光鲜,却不知道底下压着多少伤痛。"
远处传来悠扬的都塔尔琴声,是古丽家在举办家庭聚会。欢快的旋律里,小王第一次听出了某种他永远无法融入的孤独。
第二天清晨,小王把连夜整理的维吾尔语版《滴灌系统常见故障手册》放在了古丽的办公桌上。
扉页上用歪歪扭扭的维吾尔文写着:"对不起,我会成为更好的同事。"
古丽盯着那行字看了很久,直到墨迹在晨光中渐渐晕开。
转机出现在一场突如其来的沙暴中。
那天古丽独自在偏远试验区采集数据,突然遭遇强沙尘暴。对讲机失灵,能见度不足两米,她被困在了荒野中。
当搜救队找到她时,小王已经成了个"沙人"。他徒手挖开了被掩埋的监测站大门,十指鲜血淋漓,却死死抱着昏迷的古丽不肯松手。
"放。。。。。。放开。。。。。。"古丽微弱地挣扎。
"不放!"小王的声音带着哭腔,"要骂等你好了随便骂!"
医院雪白的病房里,古丽的阿爸看着女儿被纱布包裹的脚踝,又看看墙角那个同样满身是伤的汉族小伙子,深深叹了口气。
一个月后的民族团结晚会上,小王用蹩脚的维吾尔语唱了首《牡丹汗》。台下哄笑一片,古丽却悄悄红了眼眶。
"进步很大。"表演结束后,古丽递给他一瓶冰镇格瓦斯,"就是发音像骆驼叫。"
小王挠挠头,突然从兜里掏出个东西:"这个。。。。。。送给你。"
那是个精致的木雕小盒,打开后里面整齐排列着十二种沙生植物的种子,每种都标注着维吾尔文和汉文名称。
古丽轻轻合上盒子,阳光在她长长的睫毛下投出细碎的阴影,"有些事,就像沙漠里的胡杨,需要时间才能扎根。"
小王咧开嘴笑了:"我可以等。五年,十年,等到这片沙漠都变成绿洲。"
远处,方稷和铁柱站在沙丘上,望着这对年轻人一前一后走回会场的背影。
"年轻真好啊。"铁柱感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