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迎着太子几乎要杀人的目光,用一种快要哭出来的、又轻又飘的声音说:
“殿……殿下……”
“臣女……臣女还发现一件事……”
她从一堆废纸里,翻出那张记录,声音细若蚊蚋。
“去年……为修建您东宫那座‘万寿’假山,从太湖采办的奇石,账目上记着是三千块,花费白银二十万两……”
“可是……可是臣女比对了工部船运司的入港记录,和负责搬运的民夫薪酬记录……似乎……似乎实际运到京城的石头,只有一千八百块……”
“还有十二万两的石头……不知……不知去向……”
此言一出,整个公堂,落针可闻。
如果说刚才江震的怒火是千军万马,那江书晚这几句轻飘飘的话,就是一把无声的、精准的、淬了剧毒的匕首。
直直地插进了太子的心脏!
萧景珩脸上的血色,在瞬间褪得干干净净。
他瞳孔猛缩,死死地盯着江书晚。
这把火,竟然无声无息地烧到了他自己身上!
工部的亏空,他可以推给下属。可东宫的账目,是他亲自过目、亲自点头的!这要是捅到父皇面前……
他立刻意识到,这个看似柔弱可欺的少女手上,握着足以将他一同拖下水的、更致命的牌!
一股寒意,从萧景珩的脊背直冲天灵盖。
不能再查了!
再查下去,倒霉的就不是王璞,而是他这个太子了!
电光火石之间,萧景珩的脸上,瞬间切换出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
他猛地转身,一脚踹在还没反应过来的王璞心口上!
“好你个王璞!狗胆包天!”
太子殿下声色俱厉,眼中甚至迸出了悲愤的泪光。
“孤如此信任于你,你竟敢勾结奸佞,贪墨国帑,欺上瞒下!你……你太让孤失望了!”
他指着地上那群官员,痛心疾首地怒斥:“你们,都是国家的蛀虫!是朝廷的败类!”
演完一出挥泪斩马谡,萧景珩立刻转向江书晚,脸上已经换上了温和的、带着赞许的笑容。
“江尚书,你做得很好。”
“不畏强权,敢于任事,实乃我大宋栋梁之才。此事,孤全力支持你!务必彻查到底,无论牵涉到谁,都绝不姑息!”
他看着江书晚,语气诚恳得仿佛两人是并肩作战的战友。
“给朝廷一个交代,给天下一个交代!”
说完,他拂袖转身,带着一股“清理门户”的决绝与悲壮,大步离开了工部衙门。
只留下身后,一群被瞬间抛弃,面如死灰的官员,和被这神转折惊得目瞪口呆的江家人。
江书晚站在原地,看着太子离去的背影,又看了看地上那群哭爹喊娘的官员。
她腿一软,差点没站住。
【不是……这就……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