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子口榕树下有几张断裂的草席,上头总是摊着几个落魄的乞丐,如今见事情不对头,一众乞儿拿起了面前的破碗也跟着逃。
酒馆茶楼搬不走,便将两门一关,木窗一合,当起了缩回壳里的乌龟。
热热闹闹的长街上,转瞬间就空无一人,鸦雀无声。
斋藤馆内一向是被欢声笑语包裹着的,而于之闻一进门,就带来了一股挥之不去的霉味儿。
整座馆舍密不透风,像被人倒了一桶死水。
于之闻一言不发,面色阴沉地将满馆酒客打量一遭,不由分说迈步走向了红台。
红台上的说书先生何曾见过这等架势,霎时骇色满面,手里的止语木板儿“啪嗒”掉落在地。
他舌尖打了结:“于、于不良光临小馆,有……有何贵干?”
于之闻将这多嘴多舌的老头儿给揪了下来,目光若有实质,早就捅了他几百刀。
“徐题在哪儿?”
红台下还有个怀抱琵琶的女孩儿,吊着眼看向于之闻,颇有些可怜兮兮的。
说书先生搜肠刮肚,一双眼珠儿从来没转得这样快过。
他扫过于之闻腰间的佩刀,将头摇了一半,终于想起来了这号人物,向西北角里一指,颤巍巍道:“同文从嘉在一处吃酒呢。”
于之闻勾起一边唇角,手一松,把说书先生给扔在了原地。
台下众人鼻尖一动,嗅到一股子骚味儿。
再扭脸看向红台之上,说书先生的长衫湿了半截儿,一片水迹缓缓在他屁|股下面蔓延开来。
——这自诩精明的老头儿,竟被当场吓尿了。
于之闻步履沉重,小小的一双鼠眼都睁大了几分,心间憋着一口不敢喘出来的气,甚至无暇去管他所珍爱的三绺小胡子。
众人的目光不约而同跟着他向西北角行去,只见于之闻止步在低垂的帘幔前,稍提了一口气,才抬手将帘幔缓缓掀开。
没有人。
众人心下哗然,脸上的精气儿一松,侧目去看说书先生。
于之闻哼笑一声,折了回来。
一对上他的视线,说书先生顿时魂飞魄散,惊恐万状跪在红台上,膝行几步向前,拖了长长一道水痕,冲于之闻磕头道:“于不良,徐题他……他方才真的还在!”
于之闻不作他想,佩刀出鞘,寒芒初现,牢牢架在了说书先生脖子上。
“找不到徐题,你的命,我的命,诸位所有人的命,都不够陪葬用的。”
他说着,悠悠向虚空吐了一口气。
说书先生眉梢一抖,“于不良,他方才真的……”
于之闻手腕一翻,佩刀贴上了说书先生的侧脸。
说书先生全身一抖,霎时如坠冰窖,只觉四肢百骸俱是冰冰凉凉一片,眼睛一偏过去,就能看到自己惊恐的倒影。
=请。收。藏[零零文学城]00文学城努力为你分享更多好看的小说=“老东西,告诉本官,徐题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跑来与人吃酒的?”
说书先生想了半晌,含糊不清道:“几天前。”
于之闻轻轻笑出了声,看他这幅模样,就知晓他定然没作留意。
说书先生缓过了劲儿,突然道:“文从嘉!定是文从嘉将徐题给藏起来了!”
于之闻心下嗤笑,面上却再也笑不出来了。
文从嘉前脚才去府衙报了案,紧跟着,元府的人就带来了元婵的死令。
这老东西方才还说徐题在吃酒,文从嘉一来不会□□之术,二来没有双翅去飞,怎么将人给藏起来?
于之闻叹口气,将刀一收,笑道:“罢了罢了,认命罢。”
他话音落地,两肩向下一耸,脸色一片死灰,坐在红台的台阶上发呆。
于之闻溜须拍马半生,竟在阴沟里翻了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