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七嫂说那段时间无人入忻祠,想来徐题是早早便躲了进去。”
元侨的双眸静得像是两汪寒潭,无波也无澜。
怒火积攒到头,元婵反倒发泄不出来了。
怪道徐题总是作息颠倒,在夜里外出,白日里睡觉。
当燕府众人都习以为常,自然不会有人闲来无事,去爬窗偷看一个癞头秀才睡觉。
久而久之,连詹书帛都觉得他屡教不改,再也不来相劝。
彼时,每一个人都放松了警惕,他就算偷溜出府,也无人察觉。
许襄一案,徐题显然谋划多时。
元婵心里暗暗下了个决定,转而又问:“既然如此,你该是往府衙去找贺州府缉拿徐题才对,怎么去跳了锦汀溪?”
默然一会儿,元侨勉强勾起了唇。
“姑母,你已心知肚明,何须再问。”
元婵沉沉盯着他:“还没看到徐题人头落地,赴死又有何意义?”
“徐题就算人头落地,我生而何意?”元侨的目光转向了帐顶,“小小一个徐题,能换回我的襄儿吗?”
元婵无言以对,元侨又说:“不过姑母放心,侄儿已经想通了。徐题害死了襄儿不假,可幕后真凶,不会是他。”
元婵眼中含笑,尾音轻飘飘的。
“这才有元氏子弟的风范,血债还未血偿,你怎么能一死了之呢?”
元侨闭上眼,一语不答。
静坐片刻,元婵启开了房门,款款而出。
细碎的金光铺泄满地,元婵眯起双眼,走出了满室的沉沉死气。
嬷嬷忙跟上来,她多少回过来了点味,点头哈腰道:“路郎中等候多时了。”
元婵目视前方,声音落在身后。
“你去找贺知年,命他即时下令,不惜一切代价缉拿徐题。”
嬷嬷不知所措,“徐题不是在燕府吗?”
元婵停下脚步,“嬷嬷,你真是越老越不中用了。”
嬷嬷讷讷不敢言语,身处融光之下,脚底却在发软。
她屏息凝神,活了几十年的老心肠再次敏锐起来。
嬷嬷不安地攥住了衣角,心道:山雨欲来风满楼。
027栽跟头
斋藤馆外马蹄得得,门口的童儿斜探出半边身子,正见于之闻翻身下马。
他脸上一惊,忙迎上去:“于不良?”
于之闻身后的衙役冷哼一声,狠力将这半大的童儿推开,将腰间佩刀亮出半截,喝道:“滚一边儿去。”
童儿瑟瑟发抖,脚下向后一退,背部撞上了门板。
变故横生,满座寂然。
于之闻阔步闯入,衙役却没跟着往里走,而是将一只手臂半举,向后道:“围起来。”
其余衙役纷纷勒马,将整座斋藤馆围成了一个圈儿。
青石板街道对面的小贩凑过来,伸长了脖颈来看,被就近的衙役一脚踹翻在地。
“不想死,就滚远点。”
这些“衙蛀”往日里虽也不是个东西,当街揍人却还是头一回。
众人讪讪收回了视线,小贩利落地收拾了摊子,将货物堆在木推车上,鼠窜似的离开了这片是非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