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前院的路上,林晚玉思量了片刻,还是将白日里发生的事,告诉了陆怀瑾。
“今日周娘子过来找我,说是王妃从外面请来了一位大师,大师算着殿下近些日子有邪祟缠身,所以让亲近之人写下四张符语,放在王府四角烧毁。殿下,可怜天下父母心,王妃为殿下的母亲,自是心疼殿下的。”
陆怀瑾微怔,似是没想到她会说出这番话,勾唇一笑,沉声问道:“她那样对你,你不恨她吗?”
罚跪诵读,鞭笞发卖……王府里许多丫鬟一辈子都不会受的刑罚,她才来了几个月,就全受遍了。
脊背上的伤,现下虽好了,可还留有一道长长的疤痕,不知道得涂多少的复颜膏才能恢复成原来的样子。
林晚玉垂眸,眼底闪过一丝苦涩:“她不是我母亲。”
换言之,她心底其实是有些恨的,可是身处权贵乱流之中,她能做的,要么就是逆来顺受等死,要么就拼尽全力当那人上人。
在一切未有抉择时,她尚且不敢言恨。
林晚玉顿了片刻,不见身旁人说话,抬眸,就见陆怀瑾正望着她,一双墨眸里,似是夹杂了些许的复杂与心疼。
“我母亲虽然走的早,但是我仍旧记得母亲待我和弟弟的好,母亲临死前的一夜,还拖着病体厚着脸皮挨家挨户的为我和弟弟讨口粮……”
那一日,风雪交加,积雪漫过她的脚踝,每走一步,都似在泥潭挣扎。
她跟在母亲身后,不停地冲着人家下跪,磕头……
听老人说,那一年扬州的雪,是近十年来下的最大的一场雪……
因为母亲对她的爱,所以她对天底下的母亲,都怀有敬畏之心。
“所以殿下,有些事情,有些人,不要等到失去之后,才想要珍惜。”
有些人,不要等到失去之后,才想要珍惜!
陆怀瑾回味了一遍这句话,狭长的眼眸中,闪过一抹苦涩。
他现在很想问问,她怕失去他吗?
答案自然是不怕。
“时辰不早了,我们过去看看吧!”
陆怀瑾没有说旁的,率先迈步朝前院走。
四处都点了灯,男人的背影仍旧如先前般孤寂,萧瑟。
林晚玉也不知今晚上是怎么了,竟不知不觉说了这么多。
思及此,她下意识的抚了抚鬓角,默默的将陆怀瑾赠她的金簪收了起来。
方才起身梳妆时,她本不想戴,可又怕陆怀瑾不高兴,只得戴了。
可这金簪,她也只能在陆怀瑾面前戴戴,戴出门去,就是逾矩,若是让襄王妃看到了,定会觉得自已招摇。
赶到前院时,院里已经站了不少人了,柳姨娘,二公子,周丹琳连着几个她从未见过的妾室,和几位身着蓝衣大袖袍的和尚。
何淑兰正坐在廊下的太师椅上,一张华贵典雅的脸上,这会儿已经染上了许多怒意与晦暗。
林晚玉跟着陆怀瑾行至廊前,恭恭敬敬的行了个大礼:“奴婢来迟,还望王妃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