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吃吗?我什么时候能吃?”
川半辞完全忽视了身体的不适,只眼睛晶亮地望着单阙:“单阙,明天一定要带我去哦。”
——
术后的川半辞几乎丧失了所有自主行动能力,只能被训导员一路推回睡眠间。
对方的脚步急促得像在赶时间,轮椅在光滑的地面上颠簸,川半辞被颠得有些难受,只能克制地忍耐着。
头顶的光照暗了下来,川半辞迟钝地抬眼,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睡眠间。
训导员没开灯,屋内昏暗的仿佛在夜晚。
刚从人声鼎沸的手术间脱身,身边的空寂便显得格外锋利。
眼看最后一个人也要离开,川半辞用尽全力撑起上半身,指尖攥住了对方的衣角。
“训导员。”川半辞的声音裹在呼吸面罩里,闷得发颤,“身体好疼……陪我一会儿好不好?”
训导员转过来的脸上挂着惯常的微笑,语气却很冷淡:“ci09,你以前从来不用人费心的,今天怎么突然这么粘人?”
川半辞的指尖僵住,有些无措地看着训导员。
对方弯腰扯开他的手,将他按回床上:“我知道你很厉害,这次一定也能自己扛过去的,对吗?ci09。”
那张笑脸在昏暗中格外冷硬,川半辞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增加疼痛阈值的注射剂还没有完全代谢干净,每动一下都像有无数细针在骨头里游走。
川半辞只能一动不动地躺着,让绵长的呼吸将尖锐的痛感一点点压下去。
训导员往他被子上扔了一管试剂:“喝了这个就不难受了,我还有事,你自己照顾好自己吧。”
川半辞在被子里摸索了一番,花了好长时间才拧开管塞,苦涩的液体刚沾到舌尖,他的眉峰就猛地蹙起。
好苦,像胆汁混着铁锈,一路从嘴巴苦到胃里。
川半辞他闭紧眼睛憋住一口气,仰头将整管试剂灌了下去。
“唔……咳咳!”
液体呛进气管的瞬间,剧烈的咳嗽撕裂了胸腔。
苦水从嘴角溢出,连鼻腔都灌满了那股灼人的涩味,他趴在床边咳得浑身发颤,地板上很快洇开一小片深色的渍痕。
现在就连空气也染上了苦涩的味道。
独自一人的川半辞躺回了床上,望着天花板上模糊的阴影发怔,干涩的眼眶布上了一丝血丝。
这和刚才说好的不一样,不是说喝了就会变得舒服吗?
他的身体还是痛到不行,嘴巴也变得苦涩了。
川半辞重新盖上了呼吸机,眼前变得一片雾白。
偶尔有三两成群的改造人从门外路过,身上带着阳光晒过的干燥气息。
川半辞躺在病床上,手术灯留下的干涩感还滞留在眼球内,每一次眨眼都像牵动了生锈的齿轮,仿佛能听到躯体生锈的嘎吱声。
从午后到夜幕降临,他就那样一动不动地躺着,任由黑暗漫过床沿,将自己彻底吞没。
他拯救了那么多人,人类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解放?
这种日子要怎样才能到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