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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回 救仁平英杰初相会 携佳华三雄夺二龙(第2页)

九江人称凶太岁,梁山煞神乃景言。

有《临江仙》一词赞这景言曰:

金玉面庞龙目辉,赤龙雌雄剑飞舞。景言英姿镇九江,声名赫赫惊风雨。

武举荣归春风里,故乡山水映翠微。仁心剑胆护桑梓,百姓安居万民醉。

九江上下称太岁,恶贼闻风魂魄碎。衣锦还乡歌未央,景言风采冠群英。

且说这九江郡守,姓张,双名斯晁,端的是个害国殃民的贪官。此人生得獐头鼠目,腹内蛇蝎心肠。平日里不理政务,专一在府中饮酒作乐。这一日,张斯晁唤来心腹师爷商议道:“如今朝廷鲁国公陈希真执掌吏部,若得他提携,何愁不升迁?只是须得寻个妥当人去打点。”那师爷眼珠一转,低声道:“王都头武艺高强,又得民心,若遣他护送厚礼进京,最是稳妥。”张斯晁闻言大喜,即刻传唤王双。忽见一名军士慌慌张张闯进后堂,单膝跪地禀道:“启禀大人,王都头昨夜染了风寒,高热不退,只怕……只怕三五日内难以启程。”张斯晁当即便唤党景言。

且说那张斯晁将十万民脂民膏搜刮已毕,这一日正在后堂盘点箱笼。正点数间,忽闻环佩叮咚,却是王夫人掀帘而入。王夫人问道:“相公行程可曾定下?这些箱笼明日可要启运?”张斯晁皱眉捻须,沉吟半晌,道:“财物俱已齐备,明日便可启程。只是……”言罢长叹一声,欲言又止。王夫人近前道:“相公何事踌躇?莫非怕那党都监不肯应承?”张斯晁拍案道:“正是!这党景言素来刚直,若知晓箱中乃是民脂民膏,只怕……倘若他半路生变,岂不坏了大事?”王夫人便对张斯晁道:“夫君若觉那党景言不肯就范,何不修书一封呈与朝廷?只须说他个违逆之罪,教朝廷下旨斩了这厮,岂不干净?”张斯晁便唤党景言前来相见。

正是:

檀木箱中堆金玉,锦缎包裹雪花银。

皆是百姓血泪换,尽入贪官囊橐存。

却说张斯晁见计已成,不由心头暗喜,当下击掌唤道:“速请党都监来见!”少顷,只见党景言顶盔贯甲,按剑上堂。张斯晁堆下笑脸道:“党都监,此事非足下不可。今有十万金珠,要解往东京鲁国公府。若得功成,保你封妻荫子,显祖荣宗!”党景言见状,心头火起,暗忖道:“这厮贪赃枉法,却要爷爷做这等腌臜勾当!”正待拔剑,却见堂下刀斧手影影绰绰,只得按捺怒火,抱拳道:“小人遵命。”退至偏厅,党景言抚剑叹道:“想俺党某堂堂好汉,岂能与这狗官为伍?”

次日五更,张斯晁高坐厅上,急唤党景言来见。只见党景言腰间挎着两口宝剑,虎步生风而来。张斯晁问道:“党都监,行装可曾打点妥当?”党景言叉手道:“禀大人,小的已拣选二十名精悍军汉,备下鞍马车仗,待天明便可动身。”张斯晁捋着胡须阴笑道:“好!好!只是。。。。。。”忽然把惊堂木一拍,厉声喝道:“左右何在!”

屏风后转出三个大汉,张斯晁佯笑道:“此三人皆是某家心腹,曹可荥熟谙京师路径,何续滔、张翎笑武艺高强。特遣随行,与你做个帮手。”党景言冷眼看时,心中自忖此三人必是监观耳目,口虽不言,却只笑道:“多谢大人厚意。”当下四人寒暄数语。曹可荥强笑道:“久闻都监‘凶太岁’之名,此行幸得坐镇,定然万无一失。”言罢,三人暗自递个眼色。

正是:

豺狼假意伴虎行,暗藏杀机在笑谈。

英雄早识奸人计,将计就计巧周旋。

次日五更,残月尚挂柳梢。党景言结束整齐,点齐车马。那装载金银的十辆大车,皆以油布遮裹密致。二十军汉各持刃仗环卫左右。曹可荥三人来得迟慢,身上酒气冲天。曹可荥扬鞭指喝道:“党都监,天色炎热,何不稍待凉时再行?”何续滔竟一脚踢翻一名军汉水囊,瞪目喝道:“兀那厮磨蹭甚么!快与我趱行!”

时值三伏,赤日当空,似火之烧,野田中稻禾半数枯槁。马蹄扬尘,征衣尽汗湿。行路间,曹可荥扣军粮,何续滔鞭民夫,张翎笑竟起歹心,趁夜探箱笼。党景言瞧在眼里,心下道:“叵耐三个贼徒,姑且由你们猖獗!”面上却泰然自若,暗中嘱咐心腹军汉,教小心提防。

话说这一日行至荒野,曹可荥故作颠狂打翻水囊,戟指大骂:“党都监好不识好歹!这般火云烘日的天色,也不与弟兄们略歇片时!”何续滔竟举鞭抽向党景言亲兵,直打得皮开肉绽,血肉模糊。党景言怒从心起,面皮涨红,双拳紧攥,欲要发作。却见亲兵暗中以目示意,方咬牙忍住。仰面朝天,长叹一声。正是:饿狼逢羊群,恶虎入羊圈。

且说曹可荥三人,原是市井无赖,依仗与张斯晁同窗之谊,才谋得些许名位。一路风餐露宿,早已心生怨怼。三人匿于帐中,何续滔抚腰作痛,骂言:“叵耐党景言,定要活活折煞我等!”曹可荥恨声切齿,正待言语,忽止住不言。当夜,三人暗地计议。令曹可荥濡毫濡墨,修书一封,内云:“党景言私分御赐金银,图谋不轨,且肆口辱及恩相,万死不足蔽罪。”即唤心腹从人,星夜遣其纵骑疾驰,奔赴九江报之。

却说张斯晁正在后堂与王夫人饮酒作乐,忽接得密书。展开读罢,张斯晁‘啪’地将手中酒盏摔成齑粉,怒不可遏,咬牙道:“好个党景言,竟敢作此大逆不道之事!”当下修书海捕文书,令军汉速传。即刻点齐三百精锐之士,连夜疾行。

当下党景言只觉气血翻涌,胸中怒火如燎原烈焰,猛然起身,双目圆睁,暴喝一声:“奸贼欺人太甚!”曹可荥正负荫乘凉,党景言目眦欲裂,掣剑手起,曹可荥命陨树下,张翎笑、何续滔闻声持枪赶至,与党景言交锋十余合。奈何武艺不敌,终被斩于剑下,党景言收剑归鞘,朗声对众军士道:“汝等皆是良善之辈,速速归乡,莫要再为恶徒助纣为虐!”众人听闻此言,纷纷跪地哭拜,感恩不已,随后陆续散去。

当夜,党景言单骑返至九江。但见黑衣没于夜色,双剑染着露水,景言跃过墙垣,宛如鬼魅般潜入郡守府邸。张斯晁正与王夫人饮酒取乐,烛火摇曳,忽见党景言打破窗棂,破空而入。王夫人还未及尖叫,已然被剑锋封喉。张斯晁跪地求饶,党景言冷笑道:“你贪赃枉法之时,可曾想过今日之果?”剑光疾闪,张斯晁头颅坠于案几。府中恶仆闻声奔来,党景言仗剑而起,剑影翻飞,自前厅杀至后堂,又从东厢斩至西阁。所诛者皆为穷凶极恶之徒,而对那无辜老弱,并未染指。

党景言周身尽是血污,又将死尸衣襟蘸了血,龙飞凤舞,于壁上书十一字:“杀人者,凶太岁党景言是也!”又在府门粉墙上题诗一首,乃是:

赤龙双剑斩奸邪,十万金银还百姓。

若问凶太岁去处,江湖浪迹任我行。

且说党景言诛杀张斯晁后,星夜回府,收拾已罢。但见其除却血污战袍,换上粗葛短衣,将双剑打叠包裹,独自南奔。待金鸡三唱,九江郡已自天崩地塌。

正是:

衙役奔走如丧犬,差官慌乱似惊猿。

第十回救仁平英杰初相会携佳华三雄夺二龙

郡守府前血未干,海捕文书已张悬。

且说榜文上写得备细,上面写道:“逆贼党景言,弑杀朝廷命官。有能擒捉者,赏赐千两黄金,封官进爵。”党景言只得起身,剃须改扮,装扮作商贾模样,白日潜伏,夜晚赶路,躲避官军缉捕。一路上风尘满面,风雨兼程,餐风宿露,两个多月后,才来到青州地界。

且说党景言行经青州地界,已是鞍马劳倦。忽见道旁有青布酒旗摇曳,上书“曹家客栈”四字,笔迹已淡。党景言心中自忖,正欲入店投宿,却觉囊中羞涩,这一路行来,盘缠已尽,身无余资。景言稍作迟疑,整了整衣衫,径直迈入店中。正是:唯有双剑伴孤影,难换一宿饱饭功。

且说党景言方才踏入门槛,却见门首右侧槐木长凳上,坐着一作屠户,这人手拿蒲扇,正自在乘凉。但见那屠夫身长七尺,肤色黝黑,面容刚毅,凛然有威,宛如鬼神。其双臂肌肉虬结,黄髯三缕随风轻拂,隐约流露出一股英雄气概。怎生模样?但见:

七尺身材,面如锅底,斜插入鬓,豹眼环威。青筋盘结,三缕黄髯,似庙里金刚现世,像关西杀神临凡,端的是一身煞气冲牛斗。

那屠夫抬首问道:“客官可是要打火?”党景言道:“且先筛两角酒来,生火炊饭,再切些肉脯下酒。待用罢饭食,一并算钱与你。”屠夫听罢,点头应允,起身往厨下整治酒肉去了。那屠夫不多时便将酒肉摆放上桌。党景言稍作进食,腹中已足,便拔剑起身,欲要离店。屠夫赶忙拦住,喝道:“客官尚未支付酒饭钱,莫非要白吃不成?”党景言拱手陪笑说:“实不相瞒,我身上没钱,暂且赊欠,日后一定加倍奉还。”屠夫听后大怒:“像你这般无赖,我见得多了!今日没银子,就别想走出此门!”话音刚落,他已抽出朴刀,向党景言劈头砍来。党景言赶忙拔出双剑招架。正是一番好厮杀,但见:

刀光如雪,剑气似霜。朴刀劈处虎生风,双剑挥时龙吐雾。一个店中屠户逞凶顽,一个江湖侠客显手段。

二人斗了约十个回合,那屠夫渐渐刀法散乱,汗流浃背,气喘吁吁。忽地虚晃一刀,跳出圈外,抱拳高呼:“且住!”党景言闻言收剑,收住架势。屠夫喘息片刻,稍定心神,拱手问道:“好汉武艺高强,不知尊姓大名?”党景言朗声答道:“大丈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某乃前九江兵马都监党景言是也!”正是:只为几文酒饭钱,引得刀兵相见。

那屠夫闻听此言,大惊失色,失声叫道:“近日江湖上盛传,九江有位豪杰夜闯府衙,手刃那贪官张斯晁,莫非就是尊驾?”党景言微微一笑,说道:“正是在下所为。”屠夫听罢,慌忙掷刀于地,倒身下拜,说道:“小人有眼不识泰山,不知是真英雄,方才多有冲撞,还望恕罪!”党景言急上前搀扶,说道:“贤弟何必行此大礼?倒是为兄理亏在先。不知贤弟高姓大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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