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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渺茫希望(第2页)

“教授,你确定……这药,值这个价?它,真能救回我儿子的命?还是……只是用黄金,来填一个注定要沉没的无底洞?”

他的目光,锐利如刀,缓缓扫过病床上奄奄一息的儿子,最终,落在了脸色惨白、摇摇欲坠的司马茜身上。那眼神里,没有父亲的悲痛,只有精明的商人面对巨额亏损项目时,冰冷的评估和……令人窒息的算计。仿佛在问:这个“无底洞”里填进去的金山银山,换来的,究竟是一个活着的儿子,还是一个……活着的、昂贵的、却毫无价值的累赘?

司马茜被他那毫无温度的眼神看得浑身发冷,如坠冰窟。她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在宇文老爷的价值天平上,儿子的生命,也是可以称量、可以计算的。而她和宇文杰的未来,在这冰冷的天价数字和更冰冷的算计面前,脆弱得不堪一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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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日子,对司马茜而言,是身心俱疲的双重煎熬。宇文杰的病情因为新发现的突变,如同开闸的洪水,急转直下。持续的低热如同跗骨之蛆,高强度的疼痛让他即使在药物作用下也时常在昏睡中发出痛苦的呻吟。他清醒的时间越来越少,即使偶尔睁开眼,眼神也是涣散的,认不出人,或者说不出完整的话。进食变得极其困难,只能依靠鼻饲管输入特制的营养液。整个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枯萎下去,皮肤紧贴着骨骼,呈现出一种令人心悸的蜡黄色。

司马茜几乎寸步不离地守在病房里。她强迫自己吃饭,强迫自己睡觉,像个设定好程序的机器。喂水、擦身、协助护士换药、处理鼻饲、记录生命体征……每一项护理她都做得一丝不苟,动作熟练得令人心酸。但她的眼神,却一天比一天空洞麻木。巨大的精神压力和无望的守护,像两块巨石,沉沉地压在她的脊梁上,几乎要将她压垮。

宇文老爷和夫人出现的频率明显增加了。每一次来,宇文老爷的脸色都更加阴沉,看向病床上儿子的眼神也更加复杂。宇文夫人则常常红着眼眶,握着儿子枯槁的手默默垂泪,看向司马茜的目光里,充满了说不清道不明的怨怼和迁怒,仿佛是她没能照顾好儿子,才让病情恶化至此。

这天下午,宇文老爷再次来到病房。他没有看床上的儿子,而是径直走到站在窗边、望着外面灰蒙蒙天空发呆的司马茜身后。

“茜茜。”宇文老爷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压力。

司马茜身体微微一僵,缓缓转过身:“爸。”

“杰的情况,教授都跟我说了。”宇文老爷的目光锐利地审视着她疲惫的脸,“‘曙光’这个药,是目前唯一的希望。”

司马茜的心猛地一跳,眼中闪过一丝微弱的希冀。

然而,宇文老爷接下来的话,却彻底粉碎了这丝希望。

“但是,”他话锋一转,语气变得异常冷酷,“这个代价,宇文家需要慎重考虑。不是钱的问题,”他顿了顿,仿佛“钱”这个字眼玷污了他的口,“而是值不值得的问题。”

司马茜只觉得一股寒气从头顶灌下,瞬间冻结了她的四肢百骸。她难以置信地看着宇文老爷,嘴唇哆嗦着,却发不出一个音节。

宇文老爷仿佛没看到她的震惊,继续用他那精于算计的、毫无感情的声音分析着:“杰现在的状况,你比我清楚。即使用了‘曙光’,教授也说了,只是‘有潜力’,‘可能改善’。他能恢复到什么程度?生活能否自理?意识是否清醒?这些都是未知数。而且,这种药需要长期使用,副作用不明,后续投入是个无底洞。”

他的目光像冰冷的探针,刺向司马茜:“茜茜,你是我宇文家的媳妇。这几年,为了杰的病,宇文家投入了多少资源,你也看在眼里。我们不是吝啬,而是作为家族掌舵人,我必须对整个家族负责。资源,要用在刀刃上,用在有希望、有价值的地方。”

“有价值的地方……”司马茜喃喃地重复着这几个字,一股巨大的悲愤和屈辱感瞬间冲垮了她的理智堤坝。她猛地抬起头,直视着宇文老爷那双冰冷精明的眼睛,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而颤抖起来:

“爸!躺在那里的是您的儿子!是活生生的人!不是宇文家财务报表上的一个项目!您用‘价值’来衡量他的命?!什么叫‘值不值得’?什么叫‘刀刃’?难道就因为他现在病了,弱了,成了‘累赘’,他的命就不值得救了?!在您眼里,我们这些活着的人,是不是也只有‘价值’了才能活下去?我这个守着活死人的‘金丝笼寡妇’,是不是也早该被‘优化’掉了?!”

她的话像连珠炮一样喷射而出,带着积压多年的怨愤和此刻锥心的绝望。泪水汹涌而出,模糊了视线,却无法模糊宇文老爷脸上那瞬间的错愕和随即涌上的、被冒犯的愠怒。

“放肆!”宇文老爷低喝一声,手杖重重顿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他脸色铁青,眼神凌厉如刀,“司马茜!注意你的身份!我理解你心情不好,但这不是你胡言乱语、顶撞长辈的理由!宇文家的事,还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

“指手画脚?”司马茜惨笑一声,泪水混合着无尽的悲凉,“是!我算什么?我只是宇文家买来的、陪葬用的‘高级祭品’!我守着你们的儿子,看着他在我眼前一天天枯萎,听着你们算计他的命值不值钱!你们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有没有问过我愿不愿意守这个活寡?!”她指着病床上毫无知觉的宇文杰,嘶声喊道:“你们只关心他死了宇文家的脸面好不好看!你们关心过他痛不痛吗?关心过我这个‘寡妇’会不会疯掉吗?!”

病房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宇文老爷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胸膛剧烈起伏。宇文夫人早已吓得脸色煞白,不知所措地看着失控的儿媳和震怒的丈夫。护士站在门口,进退两难。

就在这时,病床上的宇文杰突然发出一阵剧烈的呛咳,身体痛苦地蜷缩起来,监护仪发出刺耳的警报声!

“杰!”司马茜和宇文夫人同时惊呼出声,扑向床边。护士也赶紧冲进来处理。

混乱中,宇文老爷看着被众人围住、痛苦挣扎的儿子,又看看扑在床边、哭得撕心裂肺的儿媳,眼神剧烈地变幻着。愤怒、冷酷、算计……最终,都化为一种深沉的、难以言喻的疲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动摇。他紧握着手杖的手,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最终,他什么也没说,猛地转身,带着一身冰冷的怒气,大步离开了病房,沉重的关门声在死寂的病房里回荡,如同丧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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争吵后的几天,宇文家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平静。宇文老爷没有再出现,宇文夫人也只是每天默默来看一眼儿子,不再多说什么。司马茜则更加沉默,像一具被抽空了灵魂的躯壳,机械地重复着护理工作,眼神空洞得吓人。宇文杰的病情依旧没有起色,在病痛的泥沼里越陷越深。

这天深夜,病房里只亮着一盏昏暗的壁灯。宇文杰突然从昏睡中惊醒,发出一阵剧烈的呛咳和喘息,仿佛溺水的人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司马茜立刻惊醒,熟练地扶起他,拍背,喂水。忙乱过后,宇文杰靠在升起的床头,喘息稍稍平复,眼神却异常地清明,甚至带着一丝久违的……脆弱。

他费力地转过头,看向守在床边、脸色憔悴、眼窝深陷的司马茜。昏黄的灯光勾勒出她尖削的下颌和疲惫的轮廓。他看了很久,久到司马茜以为他又要昏睡过去。

“茜茜……”宇文杰的声音嘶哑微弱,却异常清晰,带着一种回光返照般的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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