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尘依旧摇摇头:“不知道?。”
他孤身一人,没什么可怕的,当年他带着?仅存的记忆回到?家乡,抽丝剥茧查下去,知道?那渭阳知府做了大手笔来掩盖这件丑事,“霍尘”已死,自己只不过是个苟且偷生?活下来的鬼。
这事一埋,也将霍尘的身份洗得干干净净,然后?岳玄林调渭阳知府入京供职,就这样干净潇洒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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物证、人证,俱灭。
他不知道?自己之前是以何种身份与心情?活下来的,或许想过报仇,但上位者人数之多,让他就连查清都难如登天。若不是意外失忆、哥舒骨誓意欲借刀杀人,这些事可能他进棺材都理不清。
有了方向?,他顺着?浅浅查一查,果然和哥舒骨誓所说吻合,严丝合缝,连细节都对得上。
哥舒骨誓那厮,少时?是狼族世子?,现在是狼族新王,对于大魏的虎视眈眈与生?俱来,下了大功夫去调查那些大魏重臣的把柄,只要他们都腐烂败坏,那么大魏就是一棵被白蚁蛀空的大树,都不用?他推上一把,终有一日要轰然崩塌。
他清楚哥舒骨誓所说的真实性,却也难以忘记,当他厘清那渭阳知府正是现任礼部尚书何吕的时?候,巨大绝望将他吞没的窒息感,他仿佛看见渺小的自己就站在那难以跨越的天堑之缘。
所以霍尘一直在等一个机会,等到?他破了重大案件,等到?他再强些,等到?他有了与岳玄林和何吕抗衡的资格,他一定要去长安城,亲手为父母报仇。
顾长思是意外……唯一的意外,是那句哥舒骨誓的“岳玄林是他为数不多的亲人了”。
梁执生?轻轻捏在他的肩头:“阿尘啊……”
“父母育我出世、养我成人,给予发肤、恩情?滔天,我不会因为任何人就放弃给他们报仇雪恨,那样是对不起我自己,对不起我身上的血脉。”霍尘眼圈一点一点红了,“可阿淮无错,我的真心无错,我也从未骗他。”
梁执生?定定地看着?他。
“所以……该做的事我还是要做,我从未想过能够在报仇之后?全身而退,所以在此之前,在他恨我之前,在我咽气之前,我会留在他身边,告诉他,他不是一个人,我会守着?他。”
“北境官员换血,天子?在这个时?候调定北王回京,就是要让他远离北境事务,或许还有些别的。等到?再回来时?,就不知道?北境是何等光景了。他总是在各种权力的边缘被排挤、被忌惮、被隔阂,纵然他有军功在身,可他的军功并没有给他带来安宁,而是让他的处境雪上加霜。师父。”
霍尘戚哀地看着?他:“他回京之后?,怕是最难的日子?就要来了。天子?到?底能够容忍先太子?遗孤、有军功的先太子?遗孤多久,谁知道?呢?所以,我要站在他身边,护着?他,起码有人能够拉他一把,站在他身边,让他能够在阴谋诡计的漩涡里得以栖居。”
“哪怕最后?他知道?所有的真相,他会恨你?”
“哪怕会恨我。”霍尘心头似有到?刀在剜,“哪怕最后?他终究怪我会动手杀了他师父……但其他事情?,我坦坦荡荡、问?心无愧。”
他站在黑暗里,可眼睛却因泪光点缀而那么明亮,亮得人惊心动魄,他像是在黑夜中高举着?点燃的一只火把,哪怕那火焰都已经烧灼了他的手指,却依旧固执地站在那里,为某个人指引归家路途。
梁执生?忽然叹了口气:“有个人曾经跟我讲了八个字,我曾经觉得是旁人太过严苛,可现在却觉得不然。”
“此情?妄佞,不可久留。”
“可情?与心从不由人,所以,留与否也从不由人。”霍尘对他长揖一礼,“此去长安,或许就是不归路,惟愿师父珍重自身,也提醒师父一句,哥舒骨誓此人奸诈,我不知师父是为何听命于他,但希望师父不要与虎谋皮,有负家国。”
“我很清楚我在做什么,你放心。”
霍尘抬起头:“那我走?了。”
“阿尘。”梁执生?叫住他,“再查查。”
霍尘蓦地转头,疑惑地盯着?他。
“再查查,有时?候,或许事情?是真实的,但人却是错了。”梁执生?攥紧了他的捕快刀,“因果轮回,可有些因果并不在你身上。再查查,再细细查查。”
*
霍尘回到?定北王府时?,府中已经开?始收拾东西了。
四处都乱糟糟的,唯独苑长记这么个闲人四处溜达,遥遥地看见霍尘回来了,还主动上来打了个招呼,仿佛方才言之凿凿咄咄逼人的那个少卿大人不是他一样。
“霍哥回来了。”苑长记瞥见他难言的神色,笑道?,“我比你小三?岁呢,就这么叫你了。”
“不敢,少卿大人客气了。”
苑长记无谓地笑了笑:“梁捕头伤口如何了?”
“已经无碍。”正逢有人抬东西从他们身边过,霍尘让了一下,“若少卿大人没事,卑职也去收拾行囊,准备明早——”
一枚暗镖骤然从他的面门前贴肉划过。
霍尘旋身躲开?:“苑大人?!”
苑长记没说话,手腕一翻,从袖口翻出了一只精巧的小弩,他眼睛极快一眯,数枚短箭冲着?霍尘飞刺而来。
一旁路过的小厮被吓得惊慌失措,被苑长记挥开?:“都出去。”